巫王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緊,神色卻是恍然,道:“原來如此。孤聽聞,認主之物,脾性都隨主人。孤看辰兒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沒想到,竟能駕馭如此野性難馴的蒼鷹,著實令孤大開眼界。”
季禮聽著巫王話中意味不明,似有所指,細思深想,不由手足冰冷,出了一身冷汗。
216 番外8:此心安處是吾鄉
垂文殿內,巫王已然換了一身深青色常服,正摸著一份摺子沉思。
晏嬰悄然入殿,低聲稟道:“王上,小殿下回來了,正在外面跪候。”
巫王摩挲著手中竹片,片刻後,道:“讓他進來。”
晏嬰偷眼去看巫王,見他面上並無展露出一絲情緒,才道:“老奴遵命。”
九辰垂眸進了垂文殿,徑自跪落於地,叩拜道:“末將叩見王上。”
巫王拿著摺子的手一滯,沉聲道:“孤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夕陽落盡,天幕漸黑,殿內燭火未上,氣氛一時肅冷到極致。
晏嬰在旁急得直著慌,不住的給九辰使眼色。
九辰沉默了許久,才抿嘴道:“兒臣叩見父王。”
巫王的目光這才從摺子上移開,淡淡落到跪在殿中的黑衣少年身上,道:“跟孤說說,這五年,世子殿下在劍北都有何收穫?”
九辰想了片刻,才道:“兒臣愚笨,眼界淺薄,劍北五載,只覺四國相爭,九州不穩,兵事一觸即發,最苦的,是邊城百姓。至於用兵一途,楚為豺狼之性,風善狡狐之術,淮則舉棋不定,於巫國而言,唯有搶佔先機,重整軍備,才能贏得一線生機。”
巫王聽罷,不予置評,道:“這便是你給壁亭之戰的解釋麼?”
九辰輕輕搖頭,道:“壁亭之戰根本不須兒臣來解釋。楚在西南,距北方有千里之遙,遠途苦戰,若無萬全準備,楚王不會為之。風巫為鄰,交戰多年,各自欠下對方累累血債,四國之中,風人對巫人恨意最深,巫人與風人有血海深仇。因此,於楚國而言,風國不僅是一塊肥肉,更是一道可善用的利劍。既為兇器,與其為他人所用,不如趁其勢弱,一舉擊滅。”
巫王神色淡淡,唯有眉間凝著一團複雜意緒,道:“既然如此,世子殿下便教教孤,風楚求親之事,該如何應對?”
九辰平靜道:“父王心意已定,何必再問兒臣。”
巫王驀地冷笑,道:“世子殿下技壓東苑,一箭定音,主意大得很,孤的心意,哪裡有處可定?”
九辰抬眸看向巫王,道:“於情,兒臣想給自己的妹妹留條活路;於理,兒臣還想利用此事與風、楚鬥上一局,如果今日風頭給了楚國,兒臣手中的棋子,無處可落。”
巫王目色陡然湧起一股暗流,許久,竟是笑道:“這個理由,孤勉強接受。”
晏嬰聞了此言,心頭大石倏地墜落,不由長長舒了口氣。
巫王轉目看他一眼,淡淡吩咐道:“宣內廷司刑官,傳重杖。”
晏嬰面色刷的慘白,幾乎疑是聽錯。
巫王撿起方才的摺子,道:“晏公不必緊張,今日,孤不是因事罰他,而是要讓他牢牢記住,何為「君父」。”
晏嬰惶然,跪到九辰跟前,急聲勸道:“我的小殿下,算老奴求你了,趕緊乖巧一些,跟王上認個錯罷!這重杖,可是要吃大苦頭的!”
九辰忽得目光灼灼的看著巫王,道:“父王說過,只要兒臣功業有成,便會給兒臣一個恩赦。如果,這一局,兒臣勝了,父王會答應兒臣所求之事麼?”
巫王指節猛然捏緊,音如三九冰霜,道:“你若真有本事受得住這頓板子,再來跟孤談這些毫無意義的條件不遲。孤為統帥時,便靠著一雙鐵腕操練三軍,無人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