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歪著腦袋,認真的想了想,拍掌道:“是雪獅。我堆的獅子,跟真的一樣,父王那些馬兒,嚇得連路走不成了。”
“你知道嗎,我堆的獅子,有兩米高,必須爬著梯子才能堆好,有一次還差點摔斷腿。母后說以後再也不准我堆了,可我才不聽她的呢,我趁她睡覺的時候,帶著冰兒雪兒去天山的祭壇上堆,那裡的雪又幹淨又厚實,堆出的雪人特別白。”
提起堆雪人,公主如數家珍,簡直有說不完的話。
九辰笑著聽完,忽然伸手拍了拍她腦袋,道:“我們玩個遊戲怎麼樣?”
公主疑惑的看著他。
九辰道:“我要出去找個朋友,等我回來後,如果你能堆出一個小獅子,明天我讓人架個梯子,幫你堆三米高的大獅子。”
公主目露光彩,重重的點頭。
風雪肆虐,吹得人睜不開眼睛。一騎快馬,濺起道道雪水,從朱雀大道上疾馳而過,一路向南,向南市奔去。
通往南市的白虎道上,一場屠殺剛結束不久,大雪雖然掩蓋住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空氣裡卻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披著黑色斗篷的少年驟然勒馬停住,翻身下來,循著血腥氣刨開積雪,翻出兩具倒在一起、被利箭穿胸的屍體。
兩具屍體的交疊處,還殘餘著淡淡的溫熱,顯然剛死去不久。少年撕開一人的衣袖,待看到他手臂上刺著的青狐標記時,向來鎮定堅毅的黑眸,微微顫動。
他不敢多做耽擱,輕輕合上他們雙目,重新將兩具屍體用雪埋好,便翻身上馬,朝南市狂奔而去。
西貝商市,後院,一道道血線噴灑而下,將滿院積雪都染作紅色。端木族十九路商脈負責人,死傷大半,僅能站起來的幾個,也是滿身血色,持刀做最後的困獸之鬥。江漓胸口中了兩箭,臂上中了一刀,力竭的倒在血泊裡,陸一白飛撲過來,替她撥落一支冷箭,他自己的腿上,卻中了一箭。
江漓用力推開他,虛弱的流著淚:“你快走,不要管我。”
陸一白支著刀,半跪下來,咬牙拔出那根冷箭,長笑一聲,豪氣沖天道:“阿漓,有你這份心意,我陸一白死而無憾!”
語罷,他掌間帶出一道寒光,和圍過來的黑甲鐵衛混殺起來。
子彥依舊籠著雙手,微垂雙目,眸色衝靜的看著這場屠殺,偶爾有血霧濺在他純白色的衣袍上,他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他身旁,南雋被兩名鐵衛反剪雙臂,按在地上,雙目赤紅的望著同族人一個個倒在血泊裡,他起初還發瘋一般高呼“不,不要”,現在卻是力竭聲啞,淚流滿面,絕望的發出嗚嗚的聲音。
當年,母親就是這樣,滿是是血的倒在雪地裡,兜兜轉轉,他努力了這麼多年,終究是辜負了她的期望。舊事重演,只怕母親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吧。
南央俯身緊緊抱住幾近癲狂的兒子,心痛如絞,卻不得不硬下心腸。他只望能早些結束這場屠殺,趕快離開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
包圍圈中,陸一白身中數刀,搖搖欲墜。一杆鐵槍,從他腹部穿過,持槍的鐵衛用力一震,陸一白踉蹌倒地,最後一眼,卻是望向不遠處的江漓。
江漓泣不成聲,以手支地,用力朝他那邊爬去。
那些黑甲衛見狀,冷哼一聲,劈刀斬向已經身負重傷的江漓。
南雋驟然嘶吼:“不要傷她!”
就在那刀刃將要沒入江漓纖腰時,一道寒光,乍然閃出,直接將長刀連同那鐵衛震出丈遠。那名鐵衛定睛一看,震開他的,其實一柄看起來十分古樸的長劍,握劍的少年,披著黑色斗篷,黑眸深處,似有幽火竄動。
子彥衝靜的雙眸,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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