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稍安,這戰報再快也是半月前寫的,或許現在丁將軍早好了,不日便可凱旋迴京。”
顧雲笙愣了愣,好像才從噩耗中回神一般,茫然的看著顧錦嫿許久:“皇姑母說的是,或許丁將軍早好了……”
顧錦嫿下意識看向遠處劍架,上面放著那把跟隨顧雲笙闖蕩十年的寶劍,在劍尾的地方,那支嶄新的劍穗極為醒目。顧錦嫿欲言又止,再三思量,還是說道:“若陛下實在擔心,不妨寫封信給丁將軍?”
顧雲笙好似醍醐灌頂般:“這樣好嗎?”
“為何不好?”顧錦嫿笑道:“雖然陛下與他是君臣,但也是曾經的知己好友,陛下心中掛念他,何來諸多顧忌?”
顧雲笙略一沉思,深感有理,忙坐回椅子上執筆寫字。
西北邊境戰火平熄,雙方休戰,敵軍歸降。
軍營帥帳之中,四溢的血腥氣牽動每一個人的心神。桌上的瓶瓶罐罐或立或倒,或摔落在地粉身碎骨。同樣的,還有一個花盆,泥土被刨了出來,散落一地。
“大夫,怎麼樣,怎麼樣啊?”副將迫切看著床前診脈的白鬍子老頭。身後還圍著一群人,各個神情緊張的等著答覆。
白鬍子老頭用袖袍擦著額頭熱汗,沉沉的鬆了口氣道:“已無性命之憂了。”
此話一出,眾人驚喜若狂,副將堂堂硬漢,也禁不住熱淚盈眶,當著大家的面哭了出來。
“幸好有那株流絮草,不然可真就回天乏術了。”白鬍子老頭心有餘悸的說道:“流絮草是治療內傷,補氣補血的靈藥,只要還有一口氣吊著,一株流絮草喂下去,能把人從閻王手裡搶回來。”
“不管怎麼說,丁將軍能活過來,我們就謝天謝地了。”副將又哭又笑,搞得眾人也跟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病人需要靜養,沒事兒就別擠在這兒了。”大夫說著話就往出攆人,一群五大三粗的將士們鬨笑著被趕走。將軍性命無礙,他們也自然心情舒暢,吆喝著互相道喜,正得意忘形之際,被隨後出來的副將一聲喝住。
“高興歸高興,但別鬆懈了。不要忘了,敵軍的右將軍下落不明,要時刻提防他們垂死掙扎,趁夜突襲。”副將神色肅穆道:“護好帥帳。”
“是。”眾人異口同聲,身披戰甲各歸其位。
夜幕初張,大夫時刻看守在帥帳內,草草用過晚飯,在丁左乾枯的雙唇上潤了點水。
風聲鶴唳,硝雲箭雨。丁左手握長劍,與敵軍左前鋒纏鬥多時,一劍上挑,一劍橫掃,招招式式極快極狠。
那冠有所向披靡之威名的左前鋒逐漸敗陣,丁左乘勝追擊,揮劍直取對方頭顱將人殺落馬下,不料與此同時,敵軍主將趁其不備,遠在百丈之外射出穿雲雙箭,一箭被及時反應過來的丁左格擋掃落,一箭卻正中他胸口穿刺而過。
眾將驚呼吶喊,丁左卻並未感到疼,整個人處於一種極為飄忽的狀態。那一箭穿透,彷彿一併帶走了什麼東西,身體變得很輕,微微發冷。低頭一看,殷紅的鮮血染透了甲冑,他卻絲毫不顧,勒緊韁繩策馬奔騰,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敵軍主將面前,揮劍一指,給予對方一劍穿心。
主將死了,他僅存的力氣也沒了,再朝自己一看,馬背上的鬃毛滿是血跡,體內鮮血狂湧,不斷溢位,流逝的還有他的意識。
老一輩有種說法,說是人死的那一瞬間,會看見自己此生最惦記,最重要的人。
丁左一直沒當回事,因為他覺得死亡離自己很遠。再說,死而已,兩眼一閉兩腿一伸,多簡單?被老輩人說的那般怪力亂神也是夠了。
風輕輕吹過,血腥和硝煙的氣味還在蔓延,他意識模糊的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雲朵好像變了形狀,幻化成了一張人臉。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