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陰寒讓顧錦知身體上每一根毛孔都在顫抖:“你隱瞞了此事,放縱趙貴妃下毒害我,並且親眼看著我喝下那碗摻了劇毒的補藥。”
“是。”皇帝再不矢口否認,只是一味的點頭,含著淚道:“朕的一時邪念,誤了你一生。朕想忘記這些,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可漸漸的,這件事就化成了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纏著朕。你毒發之時痛苦煎熬的模樣,你劇毒攻心慘死的模樣,變成厲鬼回來質問朕,找朕索命的模樣……”
皇帝淚水潸然,他年歲已老,又病入膏肓,回顧年輕之時的所作所為,胸中酸楚揮之不盡:“你是朕的胞弟,朕自小疼愛你,每每見到你睲瀾毒發時的痛苦折磨,朕就追悔莫及。朕想補償你,拿出朕能給予的一切來補償你……”
皇帝捂著沉悶的胸口,情緒激動促使他劇烈咳嗽起來,臉色一片灰敗,乾澀的嘴唇蒼白的顫抖著。
這一次,顧錦知沒有為他順氣,也沒有給他遞水。只是面無表情的,冷冷的看著他:“為什麼?”
皇帝虛弱的道:“你如此聰慧,難道……猜不出來?”
顧錦知只是不願去猜:“那把龍椅嗎?”
皇帝無聲的慘笑:“我從未見過父皇那麼開心。你出生的那一日,父皇驚喜交加的表情,我至今還記得。父皇的子女眾多,可沒有一個像你那樣得父皇寵愛。你出生之日啼哭不止,父皇竟遣退了奶孃,親自抱了你一夜,一口一個“錦知像朕”。而母后……或許是老來得子,對你更是溺愛有加,這樣的你若得以長成,將來……必成威脅。”
顧錦知唇邊溢位一抹笑意,漆黑的雙瞳卻冷如寒鐵。他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皇家親情多麼真摯,看慣了皇權黨政,什麼手足情深血濃於水,都是假的。
“我三歲那年初夏,夜裡突然毒發,父皇微服出巡在外,母后頭痛症發作。皇兄當時正跟朝臣商討軍機重事,聽到雍壽宮傳信,你立即放下一切事物,火速抵達雍壽宮,抱著我哄著我聽我無休止的嚎哭,整整一夜過去,我安穩的睡下了,你卻筋疲力竭。”
皇帝赫然,模糊的往事宛如潮水迎面撲來,蔓延過膝,過腰,過頸,讓他喘不過氣來,沉甸甸的壓在心上。
“同年深秋,我貪玩上樹去撿風箏,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被隨行的小太監接住了,只是手臂上擦破了點皮而已。皇兄知道了,卻懲罰了所有伺候我的奴才,嚴重的甚至半年下不了地。每次你來母后宮中看我,你都會帶些稀奇古玩逗我開心。我闖的禍你替我背,為此,沒少受父皇責罵。”
皇帝的身體瑟瑟發抖,他控制不住雙手的劇烈顫抖,他想抓住顧錦知的手,不過咫尺之遙,可他費盡氣力卻怎麼也夠不到。淚水模糊了雙眼,陳年舊事既甜如蜂蜜,又毒似□□。他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錦知,你……你恨朕嗎?”
顧錦知冷冷看著他,或許曾經皇帝的所作所為都是出自真心,他或許是真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後悔,所以盡心竭力的對他好,補償他。
但是,若時光可以倒流回二十二年前,再給皇帝一次重來的機會,顧錦知敢肯定,皇帝還會這麼幹。
並非顧錦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畢竟那把龍椅的誘惑力何止三言兩語能描述的?皇帝后來對他好,對他愧疚,何嘗不是建立在“他沒有皇權威脅”的基礎上呢?
“若我是其他太妃所出,若我跟皇兄是同父異母,得到皇兄如此對待,我會恨,恨之入骨。”顧錦知輕如羽毛的目光在皇帝身上一掃而過,皇帝張了張嘴,自知無從反駁。
“可皇兄與我一奶同胞,當皇兄放縱趙貴妃下毒之時,當皇兄下定決心對父皇母后以及所有人隱瞞此事之時,當皇兄親眼看著那碗□□被我喝下之時……皇兄是真的想讓我死。”顧錦知的雙瞳沉肅的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