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江漓眸光幽幽,眉間閃過一絲自嘲的苦澀:“可惜,殿下慧眼識珠,卻看錯了人。”
顧錦知問:“何意?”
“惡事做多了,身敗名裂,自我摧毀。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不對。”顧錦知突然搖頭,他快步走到江漓身邊坐下,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你怎麼會受到報應呢,淨瞎說。天下大奸大惡之人成百上千,老天爺懲罰都懲罰不過來,哪有時間顧念你?再說你一不坑蒙拐騙,二不欺男霸女,你謙謙君子,志向高潔、品行俱佳,老天哪有資格管你。”
江漓握著雲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志向高潔、品行俱佳,這樣的詞用來描述他未免太過諷刺。即便是為了報仇,但是,他終究殺戮無數,滿手鮮血,正如父親所言,生時仇家尋仇,死時冤魂索命。當然,他不在乎,即便死後下十八層地獄,被烈火焚身,都無所謂。
只不過,被面前這等身懷赤城之心的人誤解成至純至善的好人,真有些無奈,說不出是感動還是譏諷。
“殿下又瞭解我多少。”江漓眸光閃動,又恢復了以往那雲淡風輕的味道:“記住了,我不是好人。殿下如此真誠待我,不覺得虧嗎?”
“又瞎說。”顧錦知孩子一樣的較真道:“你說你是惡人,可本王卻親眼見過你施捨吃食跟銀兩給乞丐,這你怎麼說。難道不是博施濟眾,不是善人嗎?”
江漓:“……”
他與清煙的那次交談,竟被他看見了。
“所以,小漓兒往後莫要再妄自菲薄,抹黑自己了。”顧錦知輕輕拍打江漓的肩膀以示肯定,起身繞到了矮几對面,持了黑子落在棋盤上,朝江漓溫柔一笑:“本王樂意對你好,什麼虧不虧的,本王還嫌對你好的太少呢!”
江漓雙唇僵了僵,不知該如何回應。
短暫的互相落子,高手對決往往謹慎小心,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棋盤上才寥寥數幾的棋子,每一步都需要精打細算縝密佈局,稍微有一點鬆懈,棋差一招必然滿盤皆輸。
突然,江漓問道:“殿下的頭痛病可好了?”
顧錦知當場一怔。江漓問起這話,莫不是要走?
丫鬟端了新鮮熱茶進來,欠身為禮,後退著出門。正巧碰上門外走過的老管家,忙叫道:“管家,小婢同房的小荷生病了,說是要我代她向您問假。”
“病了?”老管家略微吃驚,“嚴重嗎?”
“普通的風寒,只是有點咳嗽,並未發熱。”
“她啊,活幹不好,身體倒比誰都嬌弱。”老管家不耐煩道:“你替她幾天吧,讓她趕緊把自己治好了,別傳染他人也跟著生病。”
“本王……呃……”顧錦知漆黑如水晶的眼瞳轉了幾圈,心中無數個計謀湧上來,在心尖上掂量了老半天,不知道選哪個才適用。他握著棋子半落不落,僵在半空中老半天:“本王沒太好,雖然不疼了,但是還有些暈,身子無力,夜間發冷。周苦,周大夫說了,這病症還得靜養幾天才能好。當然,病人必須保持愉悅的心情,有小漓兒在府中,本王想不開心都難。”
江漓的視線落在窗外,眸色凝重,好像在想著什麼。
顧錦知就像一個在課堂上睡覺被先生抓包的學生,心虛的不行,想繼續在自己的話上畫龍點睛,又怕弄巧成拙成了畫蛇添足。
“小漓兒不信?”顧錦知有點急了,搜腸刮肚的找藉口:“小漓兒若真不想在王府待了,那也沒關係,本王可親自送你回去。只是,王府畢竟是王府,衣食住行都要比湘雪閣好得多。湘雪閣人多口雜,必然吵鬧不安。王府清淨,這新雨樓更是幽靜雅緻,小漓兒更不必拘束,想做什麼做什麼。等過些時日本王身子好了,還可帶你上街轉轉,京中有很多好去的地方,呃,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