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再想想。”
陳柏松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茶以後還是說:“難。”
林淵嘆氣道:“被舉報最多的那個留著,線人自然要去找他。”
陳柏松:“為何?”
林淵笑道:“欺壓百姓最多的,自然是原本後臺最硬的,線人找他,也能得到更多的訊息,再加上我們也在保他,線人自然以後他原先就跟我們碰過頭,或者就是我們的人,找他打聽最簡單,畢竟原先都是漢陽的小吏,怎麼也見過面,扯得上關係。”
陳柏松明白了:“這是立一個靶子。”
林淵此時才去端茶杯:“你能想出讓百姓舉報的法子就不錯了,慢慢來吧。”
能想到百姓,陳柏松就已經讓林淵很滿意了。
這個時代大部分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讀書人都認為,百姓什麼都不需要想,他們只需要生兒育女,勞作種糧食,百姓擁有的權力是極少的,即便有律例明文規定,但一般來說,這種律例只有皇權強勢的時候才有用。
當皇權旁落,中央集權消失,下面的官員就成了當地的土皇帝,律例成了一紙空文。
如果今天把陳柏松換成是吳長青,林淵清楚的知道吳長青雖然也會想到殺一批留一批,但絕不會想到讓百姓舉報。
因為“百姓”是無用的,“民意”也是無用的。
百姓沒有力量,他們的想法並不被上層重視,百姓自己也習慣了,千百年來都是這麼個行為模式,也沒人覺得不對。
久而久之,上層的人自然就不會再把“民意”看在眼裡。
畢竟這玩意說來空泛,又沒什麼用。
誰也不可能靠“民意”當皇帝,就是當個好官,收攏了民心,皇帝要砍頭的時候,也只是稍微拖延一下罷了。
民意既不是免死金牌,也不能讓他們加官進爵。
很快,漢陽就開始轟轟烈烈的改革運動——林淵自己是這麼喊的。
百姓們聚在一起,他們把自己記得的欺壓過他們的小官吏的名字告訴監察官,監察官會記下來,然後統計,每三條街道都有一個這樣的辦事處。
白天百姓舉報,晚上統計。
這麼忙活了半個月,比較清晰的大概資料就已經出來了。
被舉報最多的,是一個叫胡餘的小吏,他是一個縣官的外甥,裙帶關係,因為沒讀過書,所以當不了官,只能做小吏,魚肉鄉里的事沒少幹,明明月俸不多,卻每頓都能大魚大肉,時常出入賭坊。
家有嬌妻,妻子是小家碧玉,當時被他強搶回家。
在外頭還有相好。
很多沒後臺的小吏都願意跟著他,只要跟著他就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好處。
漢陽城被攻破的時候,胡餘縮在家裡,他哪裡也不敢去,妻子也不管了,相好的也不顧了,打包好了自己的東西,等著情況不對就往外逃。
現在太平了,那新來的南王似乎準備重新啟用他們這些原本的漢陽官吏,胡餘就又冒頭了,只是這回他不敢像以前一樣吆五喝六,畢竟他後臺倒了,自然就要縮著脖子做人。
等他找到了新的靠山,才敢恢復成以前的樣子。
小吏們有自己的圈子,原先的朋友又聚在了一起,討論時下最流行的舉報。
“我都不知道有沒有我……”其中一個愁眉苦臉,悶下一口酒。
“要不,咱們就逃吧?”
“逃得出去嗎?各處都有重兵把守,難道我們飛出去?”
“擔心什麼啊,幹壞事的多了去了,那老百姓能每個都記住?肯定記不住。”
“你說的輕巧,你忘了?你去歲看人家裡那祖傳的翠玉好,人家不給,你把人一家差點打死了,你說說,人家現在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