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和朱重八走的那天,淫雨靡靡,好在還不算太冷,也沒和林淵多說幾句就鑽進了樹林——樹葉能擋雨,小雨無雷,還算安全。
不過林淵今天沒讓人繼砌牆,莊子可沒有擋雨的地方,如果染了風寒,在現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只能乾熬了,有些人身體好,熬幾天就好了,但有些人身體不好,熬著熬著就沒了,林淵可不準備為了一天的勞動量就不顧人的死活。
所以這天是難得的休息日。
等雨停之後,不少人都到空地裡去,點起火堆,一邊烤火一邊聊天。
不管經歷了再多的苦難,只要過去了,人們的臉上依舊有笑容。
男人們甚至玩起了抵角,現在沒被耕過的土地比較硬,要是摔一個屁股蹲,那還是疼的。
人是群體動物,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更有安全感。
“少爺。”二兩拿著棉衣過來,“您再披一件,免得著涼。”
林淵也不拒絕,披上棉衣後問二兩:“周圍有野地嗎?”
二兩經常跟著捕獵隊上山,這個還是知道的:“有。”
林淵又問:“有人嗎?”
二兩又點頭:“有呢,都是流民,有男有女,搭了棚子在住。”
林淵點頭:“你去叫楊二哥來,說我有事跟他商量。”
“去野地收人?”楊子安摸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也無不可,就怕不好管教。”
現在莊子裡的人,要麼是原本就跟著楊子安和刀哥的,這些人服管。
要麼是有家室的,為了家裡的人,他們都不敢生出別的心思。
要麼就是原本僕從出身的,這些人不管別的,吃飽穿暖有活幹,叫幹什麼就幹什麼。
但野地裡的人就不同了。
有些說不定還是流匪出身,到時候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林淵說:“我親自管教。”
他也是管過人的,但是對付這些人,又是不同的辦法。
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和仇恨,推出去一個靶子,靶子就是最不服管的那個,讓最不服管的去管人。
下面的人有些會巴結,有些會害怕,有些會怨恨。
當怨恨值到達頂峰的時候,林淵就可以站出來了。
當然,他希望不要有不服管的人。
至少現在不能有,現在所有人都必須扭成一條繩子。
一旦有鬆懈,繩子就會斷。
林淵也知道亂世之中想讓自己的雙手一直乾淨,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但他希望那一天能來的晚一些。
楊子安有些疑惑的看著林淵,在他心裡,林淵可不是一個能狠下心的人,讓林淵管教?
林淵卻只是嘆了口氣:“我也不想管啊。”
但不得不管。
他們最終帶了二十人去野地,所謂的野地,就是朝廷不管的區域,荒郊野嶺,逃難的人進不去周圍的城鎮,有人就留在城門旁邊,等待著裡頭的大戶人家施粥,或是有天放他們進去。
有些則是受不了城門外被人驅趕的日子,甚至連挖野菜都挖不到,就到野地裡,除了冬天以外,別的季節總能找到些能吃的,要是運氣好,還能弄到點野味。
雲妞就在野地裡,她忘了自己今年多大了,好像十五,又好像十七,她自己都記不清楚。
她爹孃都死了,為了活命,總是跟不同的男人辦事,有些男人會給她一些野菜,有些提著褲子就走,她扒在對方腿上,提醒對方忘了給吃的,但那些不願意給食物的男人會一腳踹開她。
但她活下來了。
和她一起逃難出來的同鄉,幾乎都死了。
現在就剩下一個,躺在棚子裡,每天就靠雲妞給她的食物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