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節慶祭典,皇家御膳也會恩賜給臣屬宮人,若岑驥那天當值,確有可能嘗到。
「嗯……」
那會兒岑驥入禁軍還不到一個月,逢著天子最寵愛的尋陽公主笄禮,老兵叫他去守禦殿,說什麼那裡離天家最近,說不定還能偷看到皇帝的後宮。
岑驥去了才知,其他崗哨還能偶爾偷懶走神,唯獨御殿當前的位置,眾目睽睽之下,必須保持筆直站到典禮結束,而娘娘公主們都好端端藏在珠簾後面,連個袖角裙邊也見不著!
岑驥被耍了,不過他原本就是新進來的小兵,沒得抱怨,只是……
「要是能回到那天,」岑驥垂下眼,淡笑道,「我一定找機會挑開珠簾,瞧瞧你那時候長什麼模樣。」
李燕燕聞言坐直了身板,小聲說:「有什麼好看的?」
岑驥看她臉上表情變換,又笑,故意說:「嗯,想來不過是個悶悶不樂、整天裝模作樣的黃毛丫頭,遍地都是,是沒什麼好看的!」
「誰說的?我才不是!」李燕燕當即否認。
岑驥卻湊到她面前,略彎下腰和她平視,問道:「燕燕,為什麼你總有心事,從不像其他小娘子,哭就是哭,笑就是笑,買件新衣裳、吃到好吃的就高興……你在擔心什麼?」
龍城驛站找上他,她惶恐到幾近絕望。逃亡途中,寄身於白石山,她小心翼翼,心事沉重。
那些都算事出有因,可如今她權勢煊赫,眉宇間的憂思卻不曾減少。
岑驥看出來了,李燕燕被問的心頭一顫。
擔心什麼……擔心逃不開前世的結局,擔心岑驥殺她皇兄,擔心迫在眉睫的荒年和蝗災,擔心中原亂作一團、外族趁機入侵……李燕燕不想死,可更害怕再經歷一次重生,她累了……
她的擔憂又怎能和岑驥說呢?
李燕燕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寸,顧左右而言他:「我都不知道……你原來認識很多小娘子啊?」
委婉迴避問題,岑驥哼了聲,眼中露出「早知如此」的神色。
幾年過去,他不是沉不住氣的少年人了,不但不氣,反而順著她的話頭閒扯:「認識啊,潘順、曾景、徐萬年……他們一個個都有相好的娘子了,每次出征,幾個小娘子湊一塊兒哭哭啼啼,嘖嘖,你是沒看見那景象——」
岑驥滔滔不絕:「潘順早成親了,他家娘子就是被他用新橋齋的點心騙到手的……他娘子現在在定州,和田嬸子住,你還記得田嬸子嗎?……嗯,對……她現在可是大忙人,好不容易帶大外孫,不放心把孫兒交給用人,一把年紀了還非要親自帶……」
怎麼和岑驥聊起家常了?
李燕燕微怔,可是耐不過好奇,聽見自己不爭氣地問:「……孫兒?」
岑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嘆道:「是啊,潘旺都有兩個兒子了,大的早都滿地跑,曾景娘子也快生了,連潘旺都定親了……就我還是孤家寡人呢。」
「噗——」
惜翠性情偏活潑,從剛才起就一直艱難地憋笑,聽到這兒終於沒忍住,從嗓子眼漏出一聲低笑。
李燕燕白了惜翠一眼,惜翠被憐青拉住,可是憐青自己也神色古怪,像在強忍住不笑。周圍承平堡的侍女們更是都伏在地上,生怕被看到舉止不當,一個比一個頭壓得更低。
詭異的氛圍裡,只有岑驥依舊坦然,認真對李燕燕說:「真的,我一直打光棍兒。」
「噗——」
「嗤——」
這次憐青也沒憋住。
李燕燕乾咳兩下,轉身吩咐侍女們:「食案撤了,你們也先下去吧。」
等一屋子的侍女如釋重負般走掉,李燕燕才瞥岑驥一眼:「……哦?堂堂趙王,年少有為,怎麼會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