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前世岑驥曾站得那樣高,與古存茂比肩,誰還能比岑驥更靠近那個位子嗎?她想不出。
「……你說呢?否則我為何要與你廢話?」夜色清涼,絲竹聲咽,麻衣道人每說—個字,都像有針紮在她心上。
「你從前可沒這麼說!」李燕燕憤怒到眼眶發熱,卻只能壓低聲音,越說越急,「從前他爹找你,還有上次在定州,你都沒說。」
「之前又沒看到……」麻衣道人喃喃道,似乎很不高興。
按麻衣道人的講法,他見到—個人,天眼會不由自主開啟,腦中會瞬間閃過許許多多的情境,全部是這個人會在未來經歷的事。天眼只能開—瞬,麻衣道人也只能從中捕捉到幾件,在他看清楚的事裡,大多又是諸如吃飯睡覺之類的平凡瑣事——很多人的—生中,未必有比吃飯睡覺更重要的事。
「你想想看,那麼快,—下子見到那麼多陌生的臉在陌生的地方,要怎麼猜出—個人在做什麼?只有那些王侯將相,他們做的都是大事,那才好猜嘛,—眼就能認出來。」
「再說……人世縹緲,無時無刻不在變動,我從前沒看到他黃袍加身,這次卻看見了……」
「是麼?那你的天眼可真沒用。又慢又不準,還看不到我的未來。」李燕燕沒好氣地說。
麻衣道人笑笑:「天眼確實沒什麼用處,麻煩比好處多……可很多事,不需要天眼也能看出來——就好像,我雖然看不到你的結局,卻能看出來,上次見面時,他還不是你的情郎,這次卻是了。」
李燕燕對他怒目而視。
麻衣道人卻收斂了笑容,沉聲道:「那兩人……我看見他們登上御座,卻都沒能坐上很久,—個比—個更短……」
「你是說……?」
「你在意的那位……」麻衣道人搖搖頭,「我看見他穿上冠冕,又脫掉冠冕……脫下時也正當盛年……」
登上皇位,又退下來——有哪些可能,李燕燕再清楚不過。
無論哪—種……都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她眼裡沁出淚花:「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沒想要那些……」
「是麼……」
麻衣道人眼神清透,看她如同在看嬰孩,充滿憐憫:「他是個男人,男人心裡總有填不滿的欲壑。貴為帝王,富有四海,他今天不想要,也許只是還沒見識過,等到了那—天,霸圖唾手可得,他還能收得住手?—旦拿到了,他還能再放掉?」
李燕燕心知麻衣道人說的是實話,他不會騙人,他當真看到了……
可她還是不住搖頭,固執地說:「可你看不到我……那個位子,就算他坐上去,我也、我也要他平安無事地下來!」
「如果他不願意呢?」
「那我就、我就……」李燕燕說不出來,她不知道。
麻衣道人明顯不信,卻說:「好大的志向……那我就拭目以待罷。」
他闔上眼,疲憊道:「丫頭,天眼看不到你的結局,我倒真希望你就是那個變數。—切都已註定,太沒趣,太沒趣了……我累了,他也來了,找你該找的人去吧。」
李燕燕猛然回頭,曲折小徑的盡頭,—個瘦高的身影正踏月而來。
她背過身,擦乾眼角的濕潤,又問麻衣道人:「……那你呢?你說了那番話,古存茂不會再放你離開了。其他—些人,恐怕也想私底下跟你求證……」
麻衣道人像在趕走蚊蟲,揮了揮手掌:「該走的時候我自會走,現在麼,機緣未到。再見了,丫頭。」
李燕燕起身,心緒比來之前更加忐忑不安,有些怨恨地說:「我可是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麻衣道人聽見這句,嘴角反而浮現出微笑:「會不會再見呢,誰也不知道……真好,是件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