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石山上,寨子裡的人已經對她頗多防備,到了鎮州,在促成兩鎮聯姻後,就算古存茂不作為,範殊恐怕也會派人盯著她。李燕燕心知肚明,也不去觸黴頭,平素除了造訪古府,極少出門。
「我剛要了你過來,不好立刻去見鄭將軍。小春姐姐還像在龍城時那樣,在鎮州城外找一處僻靜的屋子給鄭將軍,讓他安心養傷。你可以告訴他我在鎮州,等時機合適,會去見他,叫他避開岑驥,也不要追問。」
小春滿臉疑惑,問:「可是阿蕊,你到底要做什麼?還想離開鎮州嗎?」
李燕燕點點頭,卻說:「還不是時候。有人看著,光憑我們三人,偷偷逃是逃不掉的,要尋個機會,光明正大地走——至少要鄭將軍先把傷養好。」
不知為何,李燕燕在說這番話時,眼前浮現的全是岑驥的臉。
他將她擁進懷裡,問她是誰;他認真保證,會送她去淮南;他臨行前對她說的話,他眼中閃爍的光……明明再溫柔不過,從前她為何會害怕他呢?
她和他之間隔著立場的溝壑,陰謀與謊言,宿命為敵,卻還是越靠越近……說要離開,她心裡是捨不得的。
那岑驥呢?他會放手嗎?
近來李燕燕時常困惑,岑驥知不知道她是誰?說送她去淮南,可還當真?
她很想相信,卻不敢把全部籌碼押在一個承諾上。
正如李燕燕所料,古存茂西面、北面安定,糧草充足,又增派大軍前往滄州助陣,不出半月,岑驥的先頭兵以疾迅無阻之勢奪下了滄州城。
又一個九月,大軍回師。這一次岑驥再立大功,授為橫海節度使,回城時騎汗血寶馬,身披金鱗寶甲,手握寒血銀槍,滿城民眾夾道相迎,威勢一時無兩。
自由卻越來越少,進了府衙接受封賞、處理了冗務後,又被古存茂留下敘話,出來時,居然還有許多人等在外面,要向他問候請安。
一一打發掉,真正回到那座兩進小院,天上竟已是星月高懸。
之前也沒說今日回,心想她可能已經睡下了,踏進二道門卻見廳堂裡燈燭螢動,朝思暮想的那個纖瘦身影倚門而立,淺笑嫣然。
不禁一喜。
「你回來了。」李燕燕還是那樣說。
「是——」
岑驥這才不拘束,解下幞頭,隨手扔給僕從,示意他們退下。自己則跨過門檻,大咧咧地靠坐在胡床上,拉過李燕燕,問:「怎麼還在等?又沒說今日回,還以為你睡了。」
李燕燕瞥他一眼,「今日都不宵禁了,外面那麼大動靜,又是舞樂,又有煙花爆竹,誰會不知道,還用得著說?」
岑驥被拆穿了心思,也不生氣,只是拉著她的手,搖了搖。
李燕燕打量著岑驥,大概是這次出征戰事艱辛,第一次見到他掛了彩,右肩處纏著厚厚的繃帶,坐姿也很小心,似是不敢向後倚靠。
她在另一側坐下來,問:「傷得重嗎?」
岑驥滿不在乎地搖頭,嘆道:「這算什麼,都快好了。我寧可再傷十天也不想和那群囉嗦鬼打交道!」
「別亂說,」李燕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悵惘道,「你啊,現在厲害的過分了,以後這些應酬只會越來越多。」
「那我還是每天都出戰吧——」岑驥依舊是不過心,簡直要把人氣死。
李燕燕眉尖蹙起,面色沉了下去。
岑驥卻凝視著她,道:「你也很厲害……我可是聽說,這段時間,你做了不少事。」
李燕燕一驚,正要說出事先想好的解釋,岑驥卻又不追究,反而問:「……想我了沒有?」
欸?
「之前……」李燕燕囁嚅道,「……嬤嬤們教寧兒做針線,我也跟著做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