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點,她似乎對淮王會保下她十分肯定,種種宮廷秘聞也都耳熟能詳,大概的確與淮王這一派關係匪淺。日後出山,我們也將需要和各方勢力交涉、聯合,若她真能和淮王搭上線,對白石山不無好處,也算是多了條路吧。」
「出山……」古存茂沉吟,「必須儘快了。白石山,當不了世外桃源。山裡的田地就那麼多,早開墾盡了,便是年成好也不夠吃,來投奔的人卻越來越多。前些日子那場雪來得突然,畜牲給凍死了一大半,剩下的誰知道留得住留不住,我說乾脆都宰了,先吃上幾天飽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今天殺的是最後一頭豬了,專給你留的。」
「沒人想往南打回定州,那就只有東西兩邊——要麼幽州,要麼雲中,都不是好啃的骨頭,山上滿打滿算也只能湊齊三千戰力,武器裝備還要另說。」
說起下一步的打算,古存茂眉頭深擰起來,「之前你叫張晟送回訊息,河東被徐承意給吃下了。我本想,也許河東內亂,對我們是個機會,正好趁機奪下雲中。可不想,姓徐的這事做的十分隱蔽,幾座城池封得嚴嚴實實,一丁點兒訊息也沒透出來,雖不見王磐本人出來過,但對外發布的號令仍是打著王磐的名號。」
岑驥也有些詫異,雖早知徐承意老謀深算,卻沒料到他如此沉得住氣,把河東鎖的密不透風,竟是準備一聲不響,悄悄取代王磐在河東的勢力。
他思索道:「徐承意這人深不可測,不知河東現下究竟被他掌控了多少,若已完全落入他手,再攻雲中恐怕……」
……等於送羊入虎口。
古存茂吐了一口氣,抬起頭,眉宇間不見茫然,只剩堅定:「哪條路都不簡單,總要選一條走。左右是一死,便是戰死城下,也總好過餓死在荒山。我往兩邊各派了人探查,今晚返回,草廳之上大家商量出條生路來!」
岑驥知是古存茂心意已決,也不再多言,只抱拳道:「但憑吩咐。」
他停了下,又問:「那她……溫蕊,暫留她在寨子裡,古大哥看合適麼?」
古存茂哈哈大笑,「一個小丫頭而已,便是謊話連篇又怎樣,我還怕她掀起什麼風浪?」
「再說,」他眼中浮現出一絲瞭然,笑問,「不合適,難道你就捨得動她了?」
岑驥板著臉,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自然以大事為重。」
白石山不簡單,李燕燕在山裡走得越多,越發體會到這點。
就連古英娘也不似表面上那麼純粹,講話固然直爽,其實滴水不漏,對於山上一些機密關節,總是舉重若輕地繞過。
傍晚時分,李燕燕跟著古英娘去草廳用飯時,已經對古英娘多了幾分了解,凡是對方不愛多說的事,她表面不言,心裡卻悄悄記下。
去往主寨的路邊,沿著山坡闢出許許多多的小塊田地,這時節已經收割完畢,田裡空空蕩蕩,如同山上貼了很多層膏藥。
李燕燕好奇如此陡峭的山田要如何澆灌,走到近了,卻發現穿插在田間,順應山勢又建有引水渠,因勢利導,將融水和雨雪引入田裡。
能在這荒山裡築成此等機巧,即便李燕燕不識農務,也意識到建造者出手不凡。而古存茂佔據白石山不過短短几年,竟然在荒涼之地吸納了這樣奇才,更令她心驚。
「這種水渠……我從沒見過,當真是巧思天成。敢問是何人所造?」李燕燕由衷感嘆。
古英娘倒沒瞞著她,而是促狹地笑了,說:「範先生……一個呆子,馬上你就見到了。」
……
可當兩人來到主寨草廳之外,首先聽到的卻是吼聲震天,一屋子的人在激烈地爭吵著。
古英娘也有些驚訝,拉過一個門外駐守的兵卒問:「裡面幹什麼呢?怎麼跟燒沸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