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驥腳步一滯。
張晟舔著下唇,眼神中透著玩味。
李燕燕不敢去看岑驥,生怕他心思改變,不敢再多停留,拖著岑驥的胳膊便往前走。
岑驥身上微溫,被她抱住的那隻胳膊好像有些僵硬。
不過,終於沒有推開她。
按照張晟給的路線,那天傍晚時分,岑驥和李燕燕到達了一個山間小村。
小村連名字都沒有,總共十幾戶人家,全部散落在山腰一塊狹小的月牙形平地上。住民大多是山中獵戶,幾乎每家房外都晾曬著皮革、乾肉和藥草,整個村子到處散發著嗆鼻的氣味。
岑驥走到村尾的一戶人家,停下來,叩響了房門。
李燕燕儘管累的眼冒金星,還是注意到,這戶人家的土牆根上,嵌著三顆很不起眼的白色石子,形成一個三角……
門顫顫悠悠地開啟,裡面走出個矮小乾癟的老人,聽岑驥說是白石山的朋友,飽經風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喜悅,立刻將兩人迎到了火坑邊上,燒上熱水,端出麵餅、醃菜和肉乾,自己也在旁坐下,熱情地攀談。
只是,老人操著古怪的口音——與世隔絕的山民大多如此,無論是岑驥還是李燕燕都是半聽半猜,只大概得知,老人姓莫,妻子過世多年,女兒也嫁到了山外,平時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關於他如何受了白石山恩惠,他家又如何成了白石山往來經過的落腳地,莫老爹倒是絮絮叨叨講了許多,可惜李燕燕完全聽不懂,乾脆放棄,默默埋頭吃東西。
瞧岑驥生硬的表情,恐怕他也沒懂……李燕燕暗想。
好在尷尬的對話沒持續太久,天色很快暗下來,山裡人家捨不得點燈,三人收拾了碗碟,莫老爹就催他們早些休息。
莫老爹家裡不過是間一目瞭然的土屋,能睡覺的只有一張大鋪板,岑驥還想謙讓,莫老爹卻拍著他的肩膀,直說:「……小夫妻睡,小夫妻睡。」
說完,他笑呵呵地推門,去鄰居家借宿了。
……
岑驥默了下,沒有追上去。
算起來,他已經兩天一夜沒休息,又一直處在緊張戒備的狀態,剛才一烤火,止不住的疲倦便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襲來,要將他吞噬,幾乎無法抵抗。
而一想莫老爹那口怪異的方言,想到要同他解釋他們不是夫妻,岑驥只覺頭大。
算了……隨便莫老爹怎麼想吧。
木盆裡有莫老爹打好的清水,岑驥取塊帕子投濕,覆在乾澀的眼上,深深吸了口氣,道:「你先洗漱,洗完告訴我。」
「好。」
女孩答應得爽快,動作也不慢,岑驥聽見細碎瑣屑的聲響漸次響起,經過接連奔波,竟覺這日常的聲音帶著幾分安寧。
這個溫蕊……
的確機靈,凡事不用他講第二遍。不光腦子轉得快,還會看眼色,不添亂,也不在無關緊要的事上矯情,不太像這個年紀的小娘子。
也不哭……岑驥倒對她刮目相看了,本以為她堅持不過半天,畢竟看起來是那種嬌氣怯弱,隨時隨地都會叫苦掉眼淚的型別,午後走山路時岑驥就看出她快要力竭,可居然也一路跟到了這裡。
……可接下來,難道還要繼續帶著她?
岑驥敲了敲疼痛欲裂的頭。
麻衣道人……必須儘快趕去定州!
等待了十年,困惑、憤怒了十年,不甘了十年……
為什麼?!
他決不錯過這次機會,定要問個清楚!
……怎麼能讓這小丫頭耽擱了腳步?
溫蕊……他又默唸了一遍這個名字,一顆心漸漸變得冷硬。
雖不知溫蕊有何目的,但她滿口謊言,無論是和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