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予一邊卷畫軸一邊說道:“忘就忘了吧,沒必要再見。”
她由衷的希望那個小光頭能夠等到合適的配型,希望他病情痊癒,希望他好好地活著,但卻從沒想過會與他再次見面。
他們倆雖然有著過命的羈絆,但歸根結底還是兩路人,擁有不同的人生,分別過後,就沒必要再有交集了,免得尷尬。
其實,也是有點害怕再也見不到了,或者說,害怕得知他已經不在人世的訊息,所以不如永遠不要見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她的語氣十分無所謂,但對於季疏白來說,這句話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頭。
好一個沒必要再見。
他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色複雜地望著她,不甘心地問:“如果你不願意再見到他,當初為什麼要給他當女朋友?”
陳知予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轉身把卷好的卷軸重新放回了紙箱中,同時回道:“因為我看出來了他喜歡我,他不想讓我走,我走了他會很難過,所以我才會跟他說要當他女朋友。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沒想那麼多,就是不想讓他的人生有遺憾。”
他的生命很脆弱,脆弱到隨時可能戛然而止,如果到臨死前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那也人生也太空白了。
既然他喜歡她,那她就成全他。
與情愛無關,只是為了成全。
季疏白明白了,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他,當時的舉動只是出於同情,就連之後的約定,恐怕也只是為了哄他回家。
但他卻當了真。
這時,陳知予又忽然說了句:“但無論如何,他對我來說還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因為他救過我的命,除了我的家人們,沒人能超越他在我心中的份量。”
這句話,又令季疏白的內心瞬間平衡了許多。
她承認了他的重要性。
這個混蛋,總是能讓他又愛又恨。
猶豫片刻,他再次啟唇,試探性地問:“如果他活了下來,並且找到了你,你會怎麼辦?”
陳知予設想了一下這種情況,實話實說:“先恭喜他活了下來,然後把他趕走。”其實她想說得是“讓他滾蛋”,但話到嘴邊了又想起來和尚弟弟是個正義使者,這麼說容易給他造成一種自己是渣女的感覺,於是就換了個委婉的詞彙。
時刻謹記給弟弟留下一個好印象,三百萬的任務才更好完成。
季疏白又氣又無奈:“為什麼要把他趕走?他對你不是很重要麼?”
陳知予沉默少頃,嘆了口氣,沉聲道:“因為他見過我最落魄的一面。”
對她來說,那天晚上應該是她人生中最悽慘的一天,父親的葬禮、傅家門前的苦苦哀求、大橋上的輕生行為……所有的一切都在印證著她的可悲與可憐,而小光頭就是這一切的見證人。
如果再次見到那個小光頭,她一定會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可以這麼說,人人都有不能回首的黑歷史,所以她不想見到小光頭,只要一看到他,她必定會想到自己的黑歷史。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如果再也見不到小光頭,他們兩個之間的回憶就能一直定格在那晚的互相救贖之中,如果再見到他,這份回憶就會被她悽慘的過去大打折扣。
她想永遠保留著那份最美好的回憶。
這份回憶,也是她過去最黑暗的那段人生中的唯一一束光亮了。
季疏白明白她的想法,但卻不認同,急切道:“可你也見過他最落魄的一面。”
陳知予搖了搖頭:“不一樣。”她不想再說這件事了,直接換了話題,“以後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