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了好些勁才回到宮裡,心情也愉悅了起來。正當他推開門,準備向趙貴妃報喜時,卻看見趙越……
小太監:……
滿臉口水,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小太監:……
他輕手輕腳地越過趙越,回到自己的房裡。看著眼前的材料與諸多器皿,小太監嘆了口氣。
“罷了,主子不努力。”他嘆息道,“當奴才的只好多費些勁了。”
在小太監費勁的同時,書鋪那廂,周遜也停下了手來。
“我早就與周家斷絕了往來。”周遜皺著眉頭道,“當初我被送進……被送進時,周泰然就把我逐出了家門。”
“可曾改過族譜?”
周遜想了想,道:“應當是已經從族譜上除名了,當初他大發雷霆,還請了族裡的叔父來做見證。畢竟當時,周採是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狀元的弟弟是個男寵,這實在是不體面。”
“很好,見證人也有了,族譜上也已經除名了,比老夫想象中的情況,倒是好上不少。”沈老頭擼著自己的鬍鬚,道,“不過,老夫冒昧地問一句,你孃親……”
“我孃親已經不在周府了。”
說到這句時,周遜的心裡又是一緊。他勉強道:“她因觸怒了周氏,被她送去了山上的莊子裡。後來山上大雨,山體滑坡,周家再遣人去找時……她的院子已經盡數坍塌在了泥石流中,人自然也是……”
他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去世”那兩個字,只是委婉地說:“無影無蹤了。”
沈老頭沉默了一會兒,他自小無父無母,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周遜。不過周遜很快便說:“正是因此,我早晚要將他們送下去,以告慰我孃親的在天之靈。”
“至於王府那邊,師父也不必擔心。外面那些人極少知道此事,五王爺從未將我上玉牒——”想到這裡,周遜居然覺得有些好笑,曾經的被漠視、被苛待,如今卻成了他洗去自己過去身份的最好的憑依,“即使是知道此事的人,也不知我名諱。知道我名諱的人,也不知我的容貌,因此……”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他知道,沈老頭是在擔心他過去的那些事,影響到他未來的仕途。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許多了,不過,若是能有人收了你當義子,徹底斷除與周家的關係,那便更好。”
“學生有一事不解,”周遜道,他吞吞吐吐著,“學生如今已經在明面上,是徹底地斷絕了同周家的關係,師父為何說……”
——又為何叫他,徹底地同那些人斷絕關係?
“你說的那些關係,是紙面上的。”沈老頭用書卷敲打他的腦袋,不緊不慢道,“我說的那關係,是其他地方的。”
“其他地方……心裡?”周遜怔了怔。
他很快想到一件事,握緊了拳頭,冷聲道:“他們過去如此待我,要讓我忘記仇恨,同他們大道一路走兩邊……怎麼可能?殺母之仇未報,我又如何能釋然……”
“笨!”
周遜剛說完這話,便被沈老頭一卷書打了個懵逼。他摸著自己疼痛的額頭,就聽見沈老頭恨鐵不成鋼道:“你知道我說你哪裡笨嗎?”
周遜呆呆地搖搖頭道:“學生不知。”
“你恨周家,想要周家遭報應,那是很自然的事。人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都沒有恨意,那還能叫人嗎?人有慾望,那是一件好事,別信什麼‘無欲則剛’。”沈老頭不緊不慢道,“周家當然該遭報應。這家人仗著皇上的寵愛,倒行逆施。看起來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原地起高樓,其實那高樓早就被蟲蛀空了。你要知道,這京城裡喜歡周採的人有多少,盼著他倒下的人,就能有多少……”
周遜一怔,他想起自己曾見過的那些仰慕周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