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手,還……”
皇帝:……
“哦,哦,剛剛沒有想起來,”皇帝說著,放開了手指,在他鬆開手的那一刻,周遜將自己的腳踝從他的掌心裡抽了出來,“其實我幫你來反而方便一點,我看你腿挺長的,彎腰費……”
那一刻,他的手心裡有什麼東西擦過,像是一片羽毛,撓在了手心裡。
是周遜腳踝處凸出的骨節。
皇帝:……
那一刻,皇帝突然像是被按了失語鍵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旁邊原本跟著綠藥進來、本該領了這活的小鄧子:……
他看著室內的兩人,不知為何油然而生了一種“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裡”的感情。
周遜低著眼換好了新的鞋襪。他心裡怪怪的,又不能、不敢、且覺得自己不該去多想,因此便什麼也沒想。
他抬起眼來,剛要和皇上說話。原本僵硬地蹲在他面前的皇上卻在那一瞬間……
往後翻過去了!!
周遜:??
他眼睜睜地看見皇上直接仰著翻了過去,摔到了地上。
周遜:??我是練成了什麼用眼風無意中殺人的絕技嗎?!
“唔……唔……”皇上捂著自己的後腦勺,旁邊的綠藥和小鄧子見了,連忙七手八腳地把他扶了起來,“朕,朕沒事!”
周遜:……
不知怎的,接下來皇上同他說話時都沒敢再看他的眼睛:“其實關於該給你什麼職位的事情,我一直都在思考,比如……”
“皇上,”周遜說,“草民想……參加明年的春闈。”
坐回他身邊椅子上的皇帝:?!
“你參加春闈幹什麼?你想要當什麼官,直接和我說啊。”皇帝一臉困惑,“那個春闈,人都被關在小屋子裡,幾天幾夜不吃飯的,還不能洗澡,你就別去湊那個熱鬧了。”
周遜不語。他又說:“你是怕別人覺得你是空降的官兒,名不正言不順?”
說著,他又想伸過手來拍拍他的肩膀,卻在周遜看過來時,僵了一下。
周遜:?
皇帝換成用手指頭輕輕戳了對方肩頭兩下:“可這種事根本就不會發生啊,皇帝親封的官,哪有人會對你說什麼?而且自古以來不都有什麼皇帝求賢若渴,在山間碰見高人,直接封官的事嗎?你要是實在在意,我就和他們說,什麼我在茶樓碰見你,覺得這個書生很有一番高見,然後隆中成對、獻上兵書之類的,到時候……”
皇帝這是誤解了他的意思。周遜無奈地笑笑:“不是這樣。”
“我不想憑皇上的偏愛去獲得一個官職。我更想靠著春闈,以最公正的方式,來證明我自己——證明我的能力,證明我的才學,受天下人賞識尊重。這也是我最初便想走的那條路。”
——不曾完整地參加春闈,始終是他的遺憾。
“可這……會不會捨近求遠了一點?”皇帝嘀咕道。
“時間跨過了三年,但終究還不算晚。”周遜笑了笑,“我曾繞了一點路,不過好在,如今還能走回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今他也不過是在饒了一點遠路之後,再走回了原本想走的方向罷了。
窗外的雨水聲小了,夏季的暴雨,也漸漸地停了。
周遜看見皇帝對他粲然一笑。
“唉,你們這些古代文人,就是有志氣,罷了罷了,你想去考,就去考吧。”皇帝說。
他說這話像是很無奈似的,周遜笑了:“有志氣不好麼?”
“有志氣的人,都活得比一般人累。”皇帝抓了抓腦袋,“不過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