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時候才活過來——”
好像有點讓人聽不懂了。
嘴笨的小朋友手舞足蹈漲紅了臉,舌頭像是在打結,直到最後,秦蘿乾脆放棄這個故事,蹲下與他對視。
她蹲下時帶來一陣呼呼啦啦的風,白也倉促眨眨眼睛,下意識捏緊衣袖。
擁有明亮杏眼的女孩對他說:“你看,我現在就來救你啦!事情其實也沒有特別特別糟糕,對吧。”
男孩與地牢裡的少年皆是一愣。
秦蘿小嘴繼續叭叭,朝他靠近一點:“你不想去孤閣,對不對?”
白也沉默一會兒,輕輕點頭。
“我聽說……孤閣裡沒有人,全是兵器。”
他聲音很悶:“所有兵器沒有任何不同,用完就丟,我——”
男孩咬了咬牙:“要是變得和所有人一樣,就沒誰會記得我了。像那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地牢之中,白也垂下眼眸,嚥下喉間腥甜。
可笑可悲,如今的他正是活成了這般模樣,渾渾噩噩,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秦蘿靜靜想了好一陣子,幾聲噔噔腳步後,噗通坐到他身邊。
“這樣吧。”
她說:“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
她本來想說灰姑娘或者長髮公主,講講她們究竟是怎樣克服困難,又如何得到最終的幸福。
可思來想去,一個從未設想過的故事緩緩湧上心頭,秦蘿曾經覺得它深奧又無趣,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明白了其中的意義。
由水墨構成的世界單調而安靜,當秦蘿開口,童音清脆如鈴:“星星上的小男孩來到地上,遇見了一隻狐狸,他們一天天成為朋友。”
這大機率是個同樣稚嫩的故事,然而在地牢滿溢的血腥氣裡,白也卻忍下週身劇痛,屏息靜靜地聽。
“其實他們都是很常見的角色,普普通通的男孩,普普通通的狐狸,和世界上千千萬萬的其他角色沒什麼不同。可是狐狸卻對他說,因為彼此需要、因為是重要的朋友,所以在他心裡,男孩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秦蘿輕輕說:“因為遇見了男孩,它曾經習慣的一切都變得與眾不同。聽見他的腳步像是音樂,因為他擁有金黃色的頭髮,看見麥田的時候,會不由自主感到開心——遇見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整個世界都會不一樣。”
她停了一下,不知想起什麼,眼睫輕輕顫動:“後來男孩不得不與狐狸告別,回到遙遠的天上。”
其實原本的故事到這裡就已經結束。男孩與狐狸再也沒有重逢,一個美好卻並不圓滿的童話,因為這個結局得到了昇華。
可秦蘿卻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衝撞在識海之間,震得胸腔嗡嗡作響。
所以他才不是什麼兵器,也不是“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的刀”。
因為他們相遇,因為彼此之間有了交集,因為只有白也,才是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小狐狸。命運交纏之後,一切被賦予了全新的、與眾不同的意義。
她怎麼能輕易放棄。
“男孩決定回到地面。”
周遭寂靜無聲,秦蘿再度開口,仍是笨拙地、生澀地組織語句,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決然堅定:“天上的玫瑰問他原因,男孩告訴她答案。他說——”
昏暗地牢中,滿身血漬的少年無言仰首。
在身邊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裡,白也感受到心口劇烈的顫動。
有某種被禁錮在胸腔裡的東西,正在拼命地往外掙扎而出。
被壓抑在心底的念頭、幾乎能叫人發瘋的孤獨、日復一日的絕望,一切都在一瞬之間變得豁然開朗。
地牢幽寂陰森,然而當他抬眸,望見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