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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我們仨人走進窩棚。
跟我想象之中骯髒、雜亂、臭氣熏天的環境截然不同。
不到五平米的小窩棚裡,居然收拾的乾乾淨淨,隱約還能嗅到一股子草藥的味道。
一張上下鋪的高低床靠近角落,旁邊擺著一張斷掉腿,用磚頭塊支撐的破舊木桌,桌上整整齊齊的碼放了一些破舊的書籍和報刊,靠近門口處是臺很簡易的煤氣灶,報紙上摞著幾隻小碗,應該是她們平常做飯的地方。
高低床的下鋪,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蓋著個小毯子依靠。
老婦人出奇的瘦弱,顴骨高高隆起,深陷的眼窩裡,一對褐色的眸子,瞬間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不過她的頭髮梳得非常認真,沒有一絲凌亂,身上穿件麻灰色的外套,儘管很舊,但卻一塵不染,讓人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候肯定也屬於那種家世比較優越的型別。
見到老婦人要下床,叫糖果的小丫頭特別懂事的圍了過去:“奶奶,醫生說了,你儘量不要亂動,不然腿上的傷又要加重,都怪糖果不好,不能賺那麼多錢給奶奶買好吃的。”
說著話,小姑娘的眼眶裡隱隱有淚水泛起。
“不許嬌滴滴的,奶奶沒事兒。”老太太佯裝生氣的訓斥一句,隨即兩條腿放下床,我這才注意到,她的右小腿朝外的扭曲,明顯是骨折或者斷裂留下的後遺症,趕忙擺擺手道:“大娘坐著就好,不然就是折我們小輩兒的壽。”
“對啊老太太,你腿都傷成這樣了,千萬不要再下地。”車勇也趕忙湊過去勸阻。
“幾位先生,我剛剛聽糖果說了飯店的事情,感謝你們仗義出手。”老太太這才不再堅持,長長的嘆了口氣,目光掃向我一直抱在懷中那一捧有些破損的鮮花,輕聲道:“果果,把錢還給叔叔,奶奶教過你的,不義之財不可取,我們拿壞東西賣給好心人就是不義財。”
糖果聽到這話後,被凍得通紅的小臉蛋上居然出現一絲猶豫,掙扎幾秒,她搖搖腦袋,往旁邊退了一步,咬著嘴皮很小聲的開口:“我不要。”
“什麼?”老太太當即瞪圓眼睛,慍怒的提高調門:“你什麼時候變的見錢眼開?快把錢還給幾位先生。”
我趕緊解釋道:“老太太,花是我心甘情願買的,跟小傢伙沒有任何關係。”
“不行!”老太太一把抓住糖果的衣領,嚴肅的訓斥:“把錢還給幾位好心的先生,人家可以不要,但是我們不能不給,不然就是恩將仇報。”
“我不。”糖果倔強的再次搖搖頭,強忍著的淚水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壞的。”老太太抬起胳膊就朝糖果的臉頰打去,手就快要落下時,她的胳膊微微一垂,重重拍在小丫頭的屁股上,一邊打一邊罵:“我教過你多少遍,我們可以窮,但絕對不能沒品德。”
“嗚嗚”小丫頭再也繃不住了,直接“哇”一嗓子哭了出來:“我不還我就不還醫生說奶奶的傷很嚴重,如果再不治療的話,以後可能就不會走路了,糖果不要奶奶不能走路,糖果只有奶奶一個親人了,嗚嗚嗚”
看到小丫頭哭的梨花帶雨,再聽聽她說出來的那些話,我心裡一下子更加不是滋味,剛準備阻攔,車勇先我一步抱起糖果,揪著眉頭朝老太太出聲:“嚴重了啊老太太,哪有什麼恩啊仇啊的,總共也就一兩百,真的不至於。”
整晚上都讓我感覺特別堅強的糖果在被車勇抱起來的那一剎那,頓時哭成淚人,摟住車勇的脖頸嗚咽:“嗚嗚,我不要奶奶再也不能走路,叔叔,我害怕”
“不會哈,叔叔跟你保證,奶奶一定會馬上恢復的,不管多少錢,叔叔都絕對幫她治好,乖了好孩子,不許再哭了哈。”車勇輕輕拍打糖果的後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