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恩那一句“我可以走了”。神國主人有著將結界強行擰碎的能力,他隨時能走,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才決定要走?
這其中“可以”一詞值得深思,所以西恩到底策劃了什麼?
未及細思,整個森林已經劇烈搖晃起來。
結界被西恩撕扯拉碎之時,空間之中所產生的齟齬正在割裂稀月之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樹木從根莖處崩碎,橫飛的木屑被那突然爆發出來的巨力卷著,化成取命的刀刃。
埃布林支起一道結界擋住,但需要他擋的不是能夠輕易刺破皮肉的木屑,而是空間撕裂又合起時參差不平的刀齒。
人們稱讚刀刃鋒利時,便會說這刀可斬世上萬物。可是世上再鋒利的刀,也砍不斷流水,無法斬斷空氣。然而空間的利刃卻不同,它能割裂瀑布,扭曲一切力量——這才是真正擋也擋不掉的利刃。
埃布林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痛,他側過頭,看見自己肩上憑空少了一塊血肉——這塊肉不是被切裂的,而是直接被扭亂的空間挪走了。
他痛得直抽氣,卻不想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空間門另一邊,悠閒自若的西恩。
“你……”
埃布林還沒來得及痛罵他,就感到一陣心悸。一股刺痛正從胸口蔓延出來,讓他整個人動作僵住,一下也動彈不得。
半晌之後,埃布林嘔出一口顏色偏暗的血。
埃布林後知後覺地望向爐上還在燒的水。
“冰雪融水煮茶,滿意嗎?”
西恩走出一步,將剛才開啟躲禍用的摺疊空間門放在那裡不管了。
埃布林揪住胸口前的衣服,艱難地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我剛才想走,現在不想了。”西恩慢悠悠地坐回沙發上,將剩下的茶水喝了。“埃布林,還記得我年少時最擅長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幾番消磨之下,精靈已經站不住了。
埃布林又吐出一口血之後,便腳下不穩,摔在了地上,剛好伏於西恩腳邊。
此情此景,倒是真讓他顏面無存。
精靈抬起頭,恨恨地盯著西恩,一雙眼睛中佈滿了紅血絲。
“精靈王不惜賠上自己,也要讓我中毒。”西恩似乎是擔心劑量不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呢,意圖開啟空間門逃跑,但由於中毒後身體虛弱,再加上精靈王努力阻攔,沒能成功。”
西恩看著遠處正在湧來的陰影,低聲笑了一下,揮手將埃布林打入空間門之中。
“神國主人現在氣空力盡,任人拿捏。”西恩撈了一本書出來,將空間門關上,伸手捏了自己肩膀上的傷處,立刻就有殷紅的液體滲透了衣服。“還挺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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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筍才剛剛全部剝好,還沒來得及放進鹽水裡,神官就急匆匆地來了。
拜亞提起菜刀,鎮定地開始切筍。
神國這些神官被西恩養得太不經嚇,一點小事就慌亂得不行。多半事情只需要拜亞說上兩句,他們照樣去做就能解決了——當然他們能不能做到,就不在拜亞的考量範圍內了。
“父神,埃布林大人被丟進了書房,受了重傷還中了劇毒。”
“帶去治。”拜亞照樣切著菜,就算埃布林死了,他今晚也得吃到竹筍臘肉才行。
神官繼續道:“可是父神,主上只把埃布林大人丟回來了,自己卻一句話都未交待,十分反常。主上會不會……”
神官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畢竟精靈一身血汙,若不是有急事趕著要走,主上必定會交待幾句話的。
拜亞把切好的筍片放進鹽水裡煮著,又開始切臘肉。
他鎮定道:“他這麼大的人了,不就是沒回來,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