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灼霜又豈會放過這等調戲伏鋮的好機會,她一顆一顆地將蝦剝好,卻不吃,全都堆在了碗裡,待到碗中的蝦堆成一座小山丘時,故意端到伏鋮面前炫耀:「好端端一小夥子竟連蝦都不會剝,嘖嘖。」
陸灼霜自己都不曾發現,自打來到流螢谷,她與伏鋮之間的關係又恢復成了從前那般。
伏鋮盯著她碗中的蝦看了許久,半晌不出聲。
陸灼霜也不知怎得,莫名被伏鋮盯得心裡發慌。
她正要收回放在伏鋮眼皮子底下的碗,伏鋮出手如電迅疾如風,一下搶走她好幾顆蝦仁。
沼蝦肉肥味鮮,伏鋮當著陸灼霜的面大嚼方才搶來的蝦,氣得陸灼霜險些要拔劍清理門戶。
待陸灼霜靜下心來,回想起自己的剝蝦過程,她又整個人都不好了。
伏鋮吃了她剝的蝦,豈不是……
一想到這點,陸灼霜便忍不住盯著伏鋮的嘴唇去看。
他生就一張冷峻的面容,唯獨嘴唇的畫風與其他配件不同。
他嘴唇偏薄,唇線清晰,嘴角處微微向上揚,是十分標準的微笑唇,奈何這孩子不愛笑,打小就是個一板一眼的小老頭,生生糟蹋了這麼好看的兩瓣唇。
伏鋮瞧著雲淡風輕,實則早已在心中掀起驚天駭浪。
他當然是故意而為之,可越是刻意,就越要表現得不經意。
他家師父不經嚇,稍有動靜,又該縮回了龜殼裡。
師徒二人各懷心事。
所幸,這頓飯很快就結束了。
入了夜,湖兩畔又是燈火通明,簪在陸灼霜發間的那隻婆娑花也已舒展開花瓣,伏鋮忍不住一直盯著看。
婆娑花只開百年,他還需想法子多送些別致的髮釵,才有可能留住陸灼霜的心,讓她日日都戴著他送的東西。
入夜後又是一群年輕修士的狂歡,吃飽喝足的陸灼霜卻乏了,一心只想回房睡覺。
伏鋮今日也沒纏著她。
他今晚還需要去解決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夜色漸濃,屋外喧譁聲不絕。
伏鋮便在這片喧囂中緩緩拔出了劍。
劍身映著溶溶月色與那不斷跳躍的燭光,反射出他的側臉。
倏忽間,銀白的劍刃之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血色。
沉寂許久的寂滅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你割破自己的手做什麼?」
伏鋮並未搭理它,又握劍在左手掌心處劃下一道傷。
殷紅的血滲透他指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已閉上眼,輕聲默唸著古老的咒語。
不過須臾,那些滴落在地的血如同活過來了一般,在地板上不斷蠕動。
待地板上的血滴積攢到一定的量時,伏鋮方才睜開眼,低呵一聲:「去!」
那些蠕蟲般在地上爬行的血滴頃刻間滲入地板,消失不見。
伏鋮腦海中已徐徐鋪展開一副畫卷,血蟲所經之處皆已映入他識海。
以血為引,搜尋同族人的這項技能,是極北之地那位無限接近純血的下任「魔神」都不曾具備的,它開啟的條件純粹就是看運氣。
運氣好,則生來就會弄這玩意兒,運氣不好,哪怕是放幹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都學不到半點皮毛。
伏鋮恰恰好是這近千年來,唯一繼承到這項天賦的伏家人。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那兩個族人的位置。
竟就在那片開滿荻花的沼澤地。
伏鋮勾了勾嘴角,隨手擦拭掉殘留在掌心的血跡。
他走得急切,不曾發覺,方才有個金光閃閃的男子正與自己擦肩而過。
那金光閃閃的男子不是漳閬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