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再用那種你以為的方式喜歡你了。」卞梨低聲道。
十八歲生日過了,她已然是個成年人了,可以選擇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追求喜歡的人了。
身旁車子呼嘯而過,鳴笛聲刺耳,小區門衛的電筒光四處照來照去,驚得餘漾瞬間回神,她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長長「哦」了一聲,「那就放棄吧。」
放棄?
她說得好輕鬆,就像是隨手拋棄了一個陳舊的娃娃,沒有半點留戀不捨。
卞梨心底被這兩字狠狠紮了下,眼眶驀地紅了,對著餘漾低聲吼,「連挽留的話都沒有?」
卞梨丟下這句話直接往小區內跑去,堪堪擦過一輛白色轎車的車身。餘漾愣住,沒反應過來,指尖只碰到對方領口的一角布料。
懷中的溫度一瞬間空了,餘漾烏黑瓷白的瞳孔塌陷,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了些什麼。
她低頭,看著尖尖的高跟鞋尖,烏黑髮亮,襯得裸露的,被凍得通紅的腳背更加悽慘。
餘漾搓了搓泛疼的鼻尖,心想。
隨便吧,小孩子的喜歡算得了什麼呢。她現在也根本空不出心思去安慰一個人。在得知卞梨說不喜歡她了之後,精神上都輕鬆了不少。
餘漾驅車回家,經過嶺苫江,看見橋旁櫛立的燈時,心口突然狠狠抽疼了一下。
她想,她可能很難忘掉,目前唯一過了的生日裡,曾有一個女孩子站在橋上為她唱完了一支三分鐘的生日歌。
三分鐘的時間漫長得仿若一輩子。
卞梨跑進電梯的剎那間就後悔了。仰頭看電梯頂,銀色牆壁倒映出刺目的金色亂發,因為過度著急和氣悶而顯得潮紅的面龐。
她試圖憋下眼眶中漲盈的淚,卻被心底的後悔扯動得徹底壓抑不住。
為什麼要亂發脾氣,應該說清楚的。
那種問話,肯定勾起了餘漾心中不美好的回憶,她應當主動安慰人,把自己不合時宜的小情緒置之一旁才對啊。而不是,充滿較真的質問。
她的喜歡從來都是一廂情願,餘漾壓根不欠她任何感情,所以也沒必要遷就她的情緒。對她的好和縱容,都是出於對妹妹的喜愛。她該懂。
既然是暗戀,就該有暗戀者的自知之明才對。
卞梨翻出手機相簿,照片上的兩人臉上沾了奶油,卻笑得那般歡暢好看。
印象很深,彷彿就發生在昨日。
外邊飄下了雨,砸在樹葉、小區內設施上的聲音愈來愈大。卞梨躲在被窩裡,翻個身,正對著窗戶,窗簾半掩著,玻璃上落滿水珠,把遠處的路燈糊得昏亂。
床的另一側,似乎還殘留著餘漾身上的溫度和香氣。分明和那次見面已經隔了很久了。
卞梨貪戀地把頭埋進另一邊的枕頭裡。
再等元旦時,晚會結束後,親口和餘漾說清楚吧。
她的喜歡,是情人之間的喜歡。
純粹的、熱烈的,奮不顧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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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會被安排在12月25日,和聖誕節一起,雙節同賀。
學校發放的演出服都很漂亮,卞梨拿到手的是一條淡藍色的長裙,兩邊肩膀用柔軟的淺藍色羽毛作為修飾,裙擺處有美麗驚艷的長流蘇,走動時流蘇抖動產生一種波浪起伏的錯覺。
裙子緊緊貼合著身體,將少女完美姣好的曲線完全展現了出,未長開的花骨朵上已經初初顯露出了幾分青澀的嫵媚,像一尾神秘的人魚。
鞋子大家都是統一的白色平底舞鞋。卞梨穿著它踏在舞臺上時心底會升起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她從未似這般打扮過,化上精緻的妝容,穿著格外柔美的服裝,踩著要比運動鞋舒適、親切很多的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