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梨背靠著窗戶,坐得還離餘漾有些遠——
這一切都帶給她一種太過不真切的感覺。
「坐過來點。背靠那塊不冷嗎?我又不擠。」餘漾微蹙眉,直視著車前的大扇玻璃。
已經很久沒有坐過公交車了,之前高中上學都是擠著它,後來因為某些事選擇了步行。
那時家裡的經濟狀況不足以支撐她買一輛漂亮嶄新的腳踏車。因為個子尚未長開,騎著爺爺高高大大的車還老是摔跤。
再到後來,經濟發達了,拍戲的酬勞能夠支付得起車費,餘漾便再沒有過坐公交車的經歷。
一個男子下車時,眼神有意無意瞥過來了一下,看向兩人。餘漾渾身一僵,習慣性感到恐懼。她甚至沒看清他的模樣,但從前遭遇過的肆意目光打量像是重新湧了過來。
異常糟糕的感覺。
因為絕佳的氣質和樣貌,她曾在公車上碰上過很不好的事。那時年少輕狂,渾身長滿了刺,直把男的甩在了地板上,整車廂的人都用詫異、驚恐的視線籠罩住她。
而她當時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很氣憤地說道:「他摸我屁股,那位女士應當看見了。」她眼裡彷彿燒起一團火,手指指向一位倚靠著欄杆的女士。
被她指著的人紛紛往後退了一步,不敢跟她扯上關係。
沒人願意多摻和一腳。
他齜牙咧嘴從地上爬起,啐了一口:「打人?沒證據的我大可以找警察來抓你,聽好了小姑娘,今天我大人有大量放過你……」
滿車的鄙夷目光於是全籠罩在她身上。
時隔多年,她仍舊免不了緊張,有些事如影隨形一直伴著。
她很少跟人提起自己以前的事。
綜藝採訪中,主持人問話,她通常都是微笑著避開回復過往的既定現實,說出一個平平淡淡,不能由著觀眾們揣測、娛記們摳字眼解讀的標準答案。
人們眼中的餘漾,就是極無趣的、除開漂亮一無是處的演員。
不談戀愛,私生活單調,整個人都平淡似白開水。
……
卞梨眼神急遽變幻,「靠過來點」,這可是你說的啊,可別反悔,也別後悔。
外面也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雨,細而輕薄的雨絲飄在車窗上,斜斜拉長了痕跡,彩色燈光和嘈雜街景都陷在了一片朦朧的雨霧中。
卞梨低著頭,微側過腦袋,輕輕地靠在了餘漾的肩頭上。餘漾似有所覺,放軟了身子,由著兩人貼得更緊。
她們像是冰涼的雨夜中互相取暖的兩隻絨毛動物。小心翼翼,顫顫巍巍。試探著靠近彼此。
絲滑風衣料涼意明顯,削薄的身材骨感分明,硌得側臉發疼,可卞梨緊緊地抱著餘漾的胳膊,不容對方拒絕,也不容許自己退縮。
「下一站……」
公交車上廣播嗞嗞播放著,
睡意在安適的氛圍中降臨得轟轟烈烈,叫人難以招架。卞梨努力撐著眼皮,可黑暗仍舊十分結實地壓了過來。
隱隱約約之中,聽見餘漾打了一通電話。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而她根本不是例外。
心中猛然就跳出一個念頭,要是公交站永遠沒有終點,她們可以一直這樣倚靠在一塊,抑或是餘漾將她帶去哪個終點都可以,她想把自己的整顆心、整個人都交給餘漾。
睡夢昏沉,卞梨雙頰泛出可愛的紅蘋果顏色,眼睛闔著,全身心依賴地往餘漾懷裡拱著,祈禱每個美夢都能成真。
「卞遲,讓司機到北站來接下卞梨。」
「……」
「六點半到。」
「知道了。」
為什麼餘漾又把他妹拐去家了?還是他妹眼巴巴地跟著人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