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管事就帶著皇帝溫禪往裡走,而後他的視線再次暗了下來。
這次的光亮沒有方才的刺眼,而是微弱的燭光,眼前所能看到的東西很有限,不過大致能看出是在一見房屋內,其中擺放著木桌躺椅。
一聲低低的嘆息傳來。
視線忽而一轉,溫禪就透過籠子,看見桌旁坐著一個人,此人半邊臉都隱在暗光中,更襯得鼻樑高挺,眉眼俊俏。
他呼吸一窒,認出這是梁宴北。
確切的說,此時的他應該是叫梁衡,是西涼的大將軍,是司徒舟蘭的丈夫,亦是梁少景的爹。
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皺紋,即便是再俊俏的臉,也被歲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溫禪從他的臉上看得出這時候與方才的場景相差了幾年。
年少的梁宴北總是意氣風發,笑容迷人,但現在的他面上卻滿是陰鬱和無奈的愁苦。
看到梁宴北這樣神情的一剎那,溫禪就覺得心中難受,極想張口問他,為什麼這副表情?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他困於鳥的身體裡,根本做不到這些。
梁宴北又嘆了一口,疲憊的聲音就傳來,“阿禪,聽說你今日又沒有用早膳,胃疾還犯了,明明身體上有病,為何還不好好吃飯?”
這話恍若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溫禪的耳邊,所有的血液因震驚變得沸騰,攪得他心亂如麻。
這語氣,簡直跟方才那隻鳥說的一模一樣,還是說,那隻鳥所說的話,其實就是從梁宴北這裡學去的?
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梁宴北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對一隻鳥說這些?完全解釋不通的啊!
“你為何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每日操勞國事,遲早有一天把身子累壞。”梁宴北的語氣裡既有不滿,又有無奈,“你啊你……”
“我拼死打下來的西涼江山,可不是想讓它累壞你的身子,再這麼下去,再這麼下去……”
梁宴北依舊在喃喃自語,但他說的每一句話,溫禪都聽得明白,聽的清楚,越聽越覺得腦子充血。
看這模樣,梁宴北分明是在擔心他吧?擔心他為何總是不吃早膳,擔心他為國事操勞。
然而這些擔心,前世的溫禪根本毫不知情!
他在溫禪面前,總是一口一個陛下,尊敬無比,卻也顯得疏遠,就算是在溫禪沒當上皇帝時,梁宴北也是以殿下相稱,極少會像現在這樣親密的叫他阿禪。
每叫一聲,都能令他心尖顫抖。
梁宴北不知道在桌前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顧自唸了多久,忽而桌上的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阿禪!阿禪!”許是聽得多了,鳥也學會了這樣叫。
梁宴北聽聞轉過眼來,靜默了一瞬,微微一笑,“看來著實是我念得太多,連你都聽去了。”
鳥動了動頭,“阿禪,阿禪。”
他開啟籠子,輕輕摸了摸鳥的羽毛,笑得溫柔,“阿禪最喜歡你,若是聽見你叫他,定會很高興。”
其實並沒有,溫禪方才聽見鳥叫他時,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你走吧。”梁宴北拎起鳥籠,開啟了窗子,外面夜色正濃,將軍府一片寂靜,“離開將軍府,離開京城,再也不要回來。”
溫禪看了眼夜色,又看向梁宴北,見他的臉逆著燭光,看得不清楚,只聽他道,“走吧走吧,以後莫要在喊出那個名字,也莫要再說出從我這裡學的話,當心被人宰了。”
它低低叫了一聲,像一隻普通的鳥一樣,而後溫禪就看見自己騰空而起,從鳥籠中飛了出來,一直飛到將軍府的上空,眼下就是燈火通明的家宅,他在府上盤旋環繞,不少下人看見了,都沒在意。
梁宴北抬頭看他,然後轉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