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宴北心痛得無以復加,他也知道,一切都晚了。
從金陵來到京城時,他遇見了溫禪,那時還不晚;鍾家造反時,他從漠北趕回來,救下了溫禪,那時還不晚,可現在是真的晚了,十幾年的光陰,任何東西都彌補不了。
梁宴北迴了梁府之後,第一次動手打了司徒舟蘭,一個巴掌抽的她嘴角出血,可這遠遠解不了他心頭之恨。
罷了,梁宴北心想,往後的半生,他只想守著溫禪生活,什麼也不想要了。
後來梁少景被殺,梁宴北和司徒舟蘭再次爆發了劇烈的爭吵,司徒舟蘭一怒之下拔出了身上的雄蠱,雌蠱失去另一半之後,開始瘋狂反噬梁宴北的身體,那日之後,他一日比一日虛弱。
蠱蟲幾乎吃空了梁宴北的身體,他開始害怕起來,倒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走之後,餘下了溫禪一人。
梁宴北的生命裡,少有怕得如此狼狽的時候,他想盡了辦法,四處求醫,不惜試吃各種藥,只為能多活一些時日。
那些藥堆積在他身體裡,經常會發生劇烈的衝突,痛得他渾身抽搐,汗流滿身,但只要在殿堂上看見溫禪,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若不是顧念著毫不知情的梁少景,梁宴北早就一刀殺了司徒舟蘭,沒人知道他走在路上聽聞別人說他有多愛妻子時,心中的那種恨意,那種怒火。
他把司徒舟蘭囚禁在府裡的最角落,眼不見心為淨。
梁宴北知道自己撐不了多長時間,他必須要為溫禪鋪好後路,他最不想的就是溫禪捲進皇權鬥爭,但沒想到最後還是不能避免。
不論用是什麼方法,就算是威逼利誘,就算是求。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重病在床的時候,溫禪那邊竟然傳來了快要駕崩的訊息,那一瞬間,他氣急攻心,硬是拖著殘敗的身子從床榻上站起來,進了皇宮。
皇帝駕崩,那是多麼盛大的場面啊,梁宴北從眾人面前走過,進了寢宮,溫禪就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梁宴北掩去了所有的脆弱,走到了他身邊,他聽見了聲音開口問,梁宴北就順勢坐在床邊。
他不會在溫禪面前展現任何脆弱一面,不管如何,他都要讓溫禪覺得自己有依靠,有後盾。
要讓溫禪覺得,梁宴北是無堅不摧的,是可以放心依賴的。
然而對於梁宴北來說,這是他一生中最難熬的時間,他親眼看著溫禪一點一點的沒了呼吸,一點一點的遠離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再也不能帶著光亮看他。
這世上的最後一點曙光,隨著溫禪的斷氣,永遠消失。
梁宴北打心眼裡湧出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他幾乎窒息,痛過他在戰場上受的任何傷,他咬緊了牙,才沒有失聲大哭。
溫禪說,他很後悔。
他的阿禪走得並不安寧。
任何生命都有消逝的一天,溫禪比他先走一步,至少這種痛苦是他來承受,到也算是一點點的安慰。
梁宴北出了大殿之後,身子越來越輕盈,他能感覺到空虛的體內被什麼東西充盈,填補了先前蠱蟲的反噬。
殿外一眾人哭嚎得震耳欲聾,梁宴北站在黑暗的角落裡,感受到了體內湧出的精氣,他好像知道,這是溫禪賦予他的新生。
司徒舟蘭得知溫禪死了之後,想和梁宴北重修舊好,勸他放下以前的恩怨,往後好好生活,但梁宴北冷眼相待,看著她的目光總是充滿著百般厭惡。
梁宴北的打算就是在京城戴完三年的孝,就離開。
可有些事,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若說溫禪的死讓梁宴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沉,那麼梁少景重生的真相,則讓梁宴北真正瘋狂。
新帝溫思靖來到梁府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