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用呢?他不是很難受的嗎?
她動了動唇想勸他,可季長瀾卻先她一步開口:“你出去罷,我休息一會兒。”
這話就和想要一個人靜靜差不多。
他現在雖然很虛弱,聲音也很輕,可命令的語氣卻是不容否定的。
喬玥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可見他剛剛好轉,也不好太刺激他,剛想將顆青梅輕輕放在他手邊上。垂眸時,車窗外的光線一晃,恰好就照到了他手的位置。
那串檀木佛珠被他握在手裡,周圍落了一片捏碎的木屑,微微張開的掌心中滿是被碎木刺出的血痕,紅的扎眼。
“侯爺,您……”
“出去。”
季長瀾將手收回袖裡,語聲冰冷不容拒絕。
喬玥不懂他為什麼要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發洩。
她咬著唇,看向他冷冰冰的眉眼,猶豫了半晌,才低聲道:“那奴婢出去了,侯爺若是不舒服記得叫奴婢,奴婢就在車廂外面。”
車簾被緩緩合上,少女嬌俏的身形消失在車廂內。
青梅放在季長瀾一垂眸就能看見的位置。
酸澀,卻被蜜裹的格外柔軟。
一如女孩兒離開時的話,明明那麼綿軟,輕飄飄的沒一點兒重量,可在一片寂靜中,他依然能清楚的聽見自己微微震顫的心跳。
每次見她都會這樣,每次都會。
哪怕只是看一眼那雙亮晶晶的杏眼兒,他心裡的悸動都抑制不住。
可她若不是呢?
季長瀾之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他覺得自己對她的感覺不會有錯,他也不覺得自己會認錯。
可就像謝景說的,倘若不是呢?
自己就這麼篤定她是嗎?
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她不是喬喬會怎樣。
他可以吃陳婆子蜜的梅,可以吃外面買的梅,可她蜜的就是不一樣。
他早就容不得半點兒差錯了。
這雙沾染了無數人鮮血的手髒的連他自己都厭惡,倘若自己對她的感情再不乾淨的話……
季長瀾驀然閉眼,指尖冰涼一片。
*
靖王府內。
謝景安撫好了老王妃,回到書房裡靜靜聽完了鍾銳的彙報,低聲問:“後面那句話帶到了?”
鍾銳道:“帶到了。”
謝景“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他很容易就能想到季長瀾如今的情況。
很不好。
甚至都不用他再去問。
謝景垂下眼眸,墨瞳漆黑,輕聲問一旁的鐘銳:“之前讓你查的事如何?”
“小的正要說呢,那姑娘是兩個月前進的侯府,之前一直在下房做事,五天前才被調到侯爺身邊的……”
鍾銳說著,抬頭看了謝景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又繼續道:“關於這姑娘身世,也有回信了,這姑娘不是京城本地人,是半年前被一戶姓陳的人家收養的,本身並不姓陳,是後來才改的姓,不過她從未去過嶺南……”
從未去過嶺南?!
謝景握著茶杯的手驟然收緊,滾燙的茶水濺了一地。
鍾銳被他眼中的震動嚇了一跳,忙道:“王爺?您怎麼了?”
“……沒什麼。”
怎麼可能呢……
明明那麼像,怎麼會不是她。
窗外暮色漸濃,半紫半紅的雲連同太陽向西沉沉墜去,謝景漆黑的眼瞳中彷彿又倒映出了那女孩兒站在霞雲下對他招手的模樣。
“天要黑了,我明天再來找你啊。”
“明天你就一定會來?”
她這次讓他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