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午飯,到村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站在屋後的簷下,面前是一大片光禿禿的荒田,方珞寧呼吸著鄉村裡的新鮮空氣,笑了笑:“想不到現在還有這麼老的房子吧?”
“的確。”男人點了點頭,“只在電視上看過。”
“你別小瞧這房子哦,也就年代久了點。”方珞寧回頭看著一磚一瓦都儲存完好的老房子,“當年我奶奶可是地主家的小姐,家族沒落的時候早就跟著爺爺去了帝都,才免遭一劫。”她指了指遠處那片山,“聽說,太爺爺和太奶奶的墓就在那片山上,那時候被打得很慘,後來生活就一直不怎麼樣,兩人去世後過了很久我奶奶才知道,連遺體都找不到了,就在山上建了座衣冠冢,挨著祖輩的墓。”
她雙手抱膝,蹲下來嘆了一聲:“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人去看他們了。”
沈司瀾挨著她蹲下來,問:“為什麼?”
“山路難走,奶奶從來不讓我去,說弄髒了鞋要給我洗。其實我知道,她就是心疼我。所以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們的墓在哪兒。”方珞寧笑了笑,“不過人不就是這樣嗎,時間久了,就都被遺忘了。”
“小時候我不喜歡來這兒。嫌房子太舊,床太硬,屋裡還總有股味兒,夏天蟲子多,冬天沒暖氣。”方珞寧望著面前的這片荒田,“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在這裡度過的時光卻是最輕鬆,最無憂無慮的。天氣好的時候,我就和奶奶一起坐在這兒,看油菜花,曬太陽,織毛衣。奶奶織毛衣很厲害,我小時候穿的毛衣都是她自己織的。”
“你看,奶奶真的很疼你。”沈司瀾牽住她的手,“所以不要再有妄自菲薄的想法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很愛你。以前你有外公外婆,奶奶和媽媽,現在你有小姨,有我,今後還會有更多。”
“我的家人。”他頓了頓,壓低嗓音,附在她耳邊輕笑道,“還有我們的孩子。”
方珞寧轉過頭,在他深邃的眼裡得到了安穩。
她輕輕地把頭靠在他肩上:“嗯。”
快到傍晚了,方珞寧想帶他去看夕陽,這附近最美的夕陽。
兩人沿著荒無人煙的泥土路往前走著,突然,前面出現一棟白牆紅瓦的房子,鐵欄杆圈出的圍牆外,有一棵高高的枇杷樹。
“不是說都搬走了嗎?這兒怎麼還有人?”沈司瀾問。
“估計是捨不得搬吧。”方珞寧神秘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過去看看,你有那枇杷樹高嗎?”
男人蹙了蹙眉:“你要幹嘛?”
方珞寧把腦袋靠在他胳膊上,指了指那棵樹,嗓音軟軟道:“就,想嚐嚐……”
沈司瀾忍不住笑了一聲:“想吃回去給你買,別偷人家的。”
“這怎麼能叫偷呢?如果他不讓別人吃,大可以種在院子裡啊,像這種種在外面的就是可以給人摘的。”方珞寧一本正經,振振有詞,“相信我,我可是半個本地人。”
沈司瀾將信將疑:“真的?”
“嗯哼。”方珞寧把他往那邊拽,“你快點快點。”
這枇杷樹少說有十年八年了,很高,樹上的果子也很紅,沈司瀾個子高手臂長,輕鬆摘下來一段樹枝,上面掛著五六顆圓潤飽滿的枇杷。
方珞寧抬手指了指,示意他再多摘點。
結果男人剛一伸手,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道厲喝:“誰在那兒?!不許偷我的枇杷!”
方珞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司瀾拉著迅速跑路。
眼看著那人就要從院子裡跑出來,沈司瀾靈機一動,抱著她躲進一旁的油菜花田。
這季節花開得茂盛,兩人蹲在花梗中間,完美融入周邊環境,那人從一旁罵罵咧咧著經過,他們不禁屏住了呼吸,卻忍不住臉頰邊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