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七年,殿下是忘了吧,我在夜裡總是有些睡不著的。」他的神色依舊是那樣的平靜。
宮鈺聞言竟不由得手指一顫。七年前,她曾讓他痛苦到徹夜難眠。思及次,她不禁抬頭向謝韞望去,她看到了謝韞脖頸上那些若隱若現的紋路。那是一道一道細細密密的傷疤。即便是被衣領的陰影遮掩,可那樣的顏色依舊是與他雪白的肌膚格格不入,顯得觸目驚心。
這一切,是她七年前犯下的罪孽。
謝韞彷彿沒有看到宮鈺的神色,他只低聲道:「那明日的入京盛事,殿下是找了替身了。殿下此時能回公主府,是已經將該辦的事情辦妥了吧。」
宮鈺垂下了眼簾,她道:「你不妨說說,我為什麼要提前入京?」
謝韞似是習慣了這樣無形的考較,他答道:「殿下提前入京,就不會受到公主身份的掣肘,也能避開皇子的耳目,能輕易地入京,殿下的謀劃就能更為順利的進行。這樣一開始,就能得到自己在暗處,而敵人在明處的優勢。」
這個人一貫很聰明。他以前也總是能從細枝末節中推斷出很多事情。
他要是步入仕途,定會平步青雲。
「你說的都對。」宮鈺點頭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提前入京,我去了人間尋歡樓,這一個江湖勢力已經為我所用了。」
謝韞忽然停住了腳步,側頭凝視著宮鈺。
宮鈺看著他繡了竹的廣袖。
「殿下何必告訴我呢?」謝韞道。
七年前,她對他,只有利用與羞辱罷了。她從來只會讓他去猜這些事情。
「告訴你也無妨。」宮鈺答道。「你身在公主府,也走漏不了什麼訊息。」她這樣說服了自己。
「殿下所言極是,我一直都身在公主府。」謝韞伸手拂落了袖子上的雪。
這是在諷刺她將他困在了公主府麼?
宮鈺沒有看謝韞的那雙眼睛。她沉默了須臾,忽然輕聲道:「若是你想離開公主府了,你便離開吧。」
不知是否是錯覺,宮鈺彷彿在這一瞬間,看見謝韞那雙烏黑的眼睛裡染了些雪的涼意。
那是一種極為悲慼的冷漠與涼薄!
「殿下說笑了,想必您心裡也很清楚,我是離不開公主府的。」謝韞低聲道。
那封聖旨已經將他們捆綁在一起了。
她象徵的是東楚皇室的尊嚴,而他的身後是扶風謝氏的榮華。
「殿下,夜深了,早些歇息罷。我便不奉陪了。」謝韞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清冷。
他提著那盞燈籠離開了。
宮鈺望著那道在雪夜裡依舊挺秀的身影,停在了原地。
第六章 連環計謀
雪已經停了,庭院的枝椏上堆了一層厚重的雪,幾片紅梅落在了雪地上,宛若畫裡的幾點硃砂。
宮鈺靜靜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鏡中的人面色有些蒼白,那雙眼眸裡的沉色也顯得極其淡薄。她的烏髮垂落在了錦衣上。但她沒有梳妝,她的手裡拿著昨天的那個斗笠。
「疏影,我們走吧,元晞公主歸京是盛京裡的大事情,我們也理應不能錯過的。」
李疏影像影子一樣地站在雪地裡,他看著宮鈺重新戴上了斗笠。
「殿下,那駙馬呢?」
依照禮節來講,駙馬應當是去迎接公主的。以前,她卻是不允許謝韞去迎接她的,她極其厭惡他以駙馬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眼前。在她心裡,他終歸不是她的夫君。
「謝韞不會去的。」她只是側頭看著庭院裡那枝抖落了些許雪的紅梅,輕輕地說:「今日公主歸京,他去了,也只會徒增變數,他是個聰明人,他能想到今日公主歸京會發生一些事情。」
那麼,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