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殺人之前的梁簡是徐良川熟悉的,他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句話徐良川都看的懂,聽的明白。可是殺人之後進來的梁簡,陌生到讓人腳底生寒。他清澈的眼中起了無盡的波瀾,連成一片變成巨大的漩渦,讓人難以窺探。
沉默不是應對的良策,徐良川選擇最保險的辦法,安慰梁簡道:“子易,人死不能復生,你爹孃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是嗎?”梁簡冷笑,手握住腳邊的刀,將刀刃指向徐良川,道:“我以為哥會說給我一個家,幫我找到兇手,將他碎屍萬段。”
“城主府不一直都是你的家嗎?”伸到面前的刀刃上還殘留著稀薄的血腥味,徐良川瞳孔驟縮,沉下臉道:“我當年將你救回,知道你不想提起自己的事,從來沒有追問過你,也不許下面的人打探。我知道你報仇心切,所以提你做大統領,讓你掌握兵權,有人力去追查兇手。怎麼?我這個做大哥的做到這個份上,還不夠嗎?”
“你提我做大統領是為了讓我幫你牽制範佟,不是為了方便我追查兇手。這三年你有意縱容我打壓範佟,步步削弱他的勢力,讓他對我懷恨在心為的是什麼,你心裡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什麼意思?”徐良川被梁簡的話刺激道,氣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梁簡,你非得在這個時候和我起爭執不成?城主府被黑烏鴉圍困,內憂之下,你一定要說這件事嗎?”
“呵,黑烏鴉。”梁簡不屑的冷笑,戲謔的看著徐良川,道:“你就不好奇黑烏鴉是怎麼進來的?”
徐良川一怔,腦海裡那些零零碎碎的猜測突然間被一條線連起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梁簡,失聲道:“是你!”
“對,是我。”梁簡毫不猶豫的承認,他憐憫的看著徐良川,把自己的計劃一字不落的告訴他,看著他的信任被一點點的擊碎,心裡滿是報復的快意。
“整個江城除了我,沒有人對城內的佈防瞭如指掌。我有意變動巡防的時間,將這個時間段的巡防圖交給黑烏鴉,讓他們輕而易舉進來。不過等換防之後,他們手裡的巡防圖就會失去效果,行蹤完全暴露。你聽,已經打起來了。大家都忙著殺黑烏鴉,就算想起還有個城主在小佛堂,他們也不會過來,因為大統領在這裡。”
在江城,徐良川是最高的集權者,按理說有刺客入侵,大家第一時間會想到他的安危。但因為這些年徐良川有意縱容,梁簡在將士心中的地位也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將士把他當做戰無不勝的戰神,所以他在此地,那些人就算要過來,也是解決黑烏鴉之後。
徐良川面色難看,他失望的看著梁簡,不解道:“梁簡,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可曾有過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和黑烏鴉聯起手來對付我。”
徐良川的質問擲地有聲,梁簡握刀的手一抖,他看著徐良川,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中是極致的瘋狂,彷彿聽見一個荒誕的笑話。
“為什麼?”梁簡止住笑,重複這三個字,目光從刀刃上寸寸看過去,最終落在徐良川的臉上,冷笑道:“你問我為什麼的時候,怎麼不先想想被你帶人血洗的緋雲山莊。這些年,你把我養在麾下,看著我追逐兇手的腳步,次次無功而返,心裡是不是在得意的狂笑。因為我多好騙啊,只是一個精心策劃的救命之恩就把我騙的團團轉,讓我不會懷疑你,無條件的相信你,為你賣命。”
梁簡說道最後,聲音不由的提高,為你賣命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他心裡情緒翻湧,連帶著握刀的手都不穩。說到底,他始終意難平。
前世共處十一載,今生三個春秋有餘,他以為的那些真情最後全是欺瞞利用的假意。重生回來這一個月,每一息每一刻他都在前世和今生的回憶裡浮沉,過去所有的美好都被剝離了表象,露出內裡殘酷的,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