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腦中一冒出這想法他立時便又悚然一驚。
因為,他心底也未嘗沒有如朱義和鍾母一樣,因為鍾大同的事而遷怒明禾郡主。
在他心裡,明禾郡主又如何能跟他母親類比?
怕是皇帝也早已看清楚了這一點。
而他現在說這些話,正是在敲打自己。
鍾大同死時皇帝已經嚴厲敲打過他一次。
現在,是第二次。
思及此,他低垂著腦袋,愈發的冷汗涔涔。
趙允煊冷笑一聲,聲音冰冷道:“你們下去吧,後面也都不必再參加秋狩了,朱義交刑部查辦,你們全部從旁協助調查吧。”
“陛下!”
魏澤桉想說什麼,想解釋些什麼。
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
*****
人都退了個精光,營帳中只剩下了阮覓和趙允煊。
桌上的那幅畫還在。
趙允煊身體還緊繃著,面色也尚未從剛剛審問魏澤桉等人的陰霾中緩過來。
他轉頭去看阮覓,就見她低著頭坐在桌前,還在若有似無的看著桌上的那幅畫。
趙允煊眼角一陣的抽跳,伸手就將那畫抽過去,一把揉了,然後送到了燭臺前,火苗竄過,畫紙立即著起,火光便升了起來。
阮覓一直看著他的動作,也看著立在燭臺前,燭火下他的側影。
稜角猶如刀刻,強硬,凌厲......她以前是不喜的,他的太過強硬和凌厲讓她覺得窒息。
可現在,她看著帳幕上跳動的黑影,卻看到了昏暗的燭火中,他必須強硬和凌厲的理由。
因為,但凡他軟弱一點點,怕是早就已經被黑夜,和黑夜中的殺機吞噬得連渣都不剩。
她看著那幅畫在他手中化成了灰燼,才柔聲道:“陛下,這些不過是莫須有的事情,陛下不必如此生氣......你知道,我為著安全之故,雪影還有你給我的暗衛可是從未離開我幾步遠過。”
趙允煊當然知道。
但知道歸知道,哪怕那幅畫面是假的,也足以讓他生出騰騰的怒火。
阮覓看著他彆扭的樣子,無聲的笑了笑,知道委實不好再和他繼續進行這個話題。
這人,公事上一向嚴明利落。
不管是梁衡,還是鄭緒,他都能知人善用,發現他們的品質和才能,引導他們,重用他們。
但只有她知道,他心裡怕是早不知醋成了什麼樣子,恐是見他們多一眼都不耐煩......當初她還曾真的擔心他會對梁衡不利過。
彼時她一點都不信他。
想到這些明明此刻是這樣令人煩心的局面,她還是不由得有些好笑,並且真的笑了出來。
趙允煊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笑意。
雖則被人這樣的詆譭算計之下,她還能這樣目中無半點陰霾的笑出來讓他鬆了一口氣,但同樣也讓他愈加內疚和心疼,於是對那背後之人更加惱怒。
他輕輕彈了彈指上的灰燼,低頭看著她,道:“我知道,只是我不喜見到這樣的畫面......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阮覓對上他的目光。
原本只是尋常一句話,他的表情也嚴肅,但她聽出了情話的味道,還有他的眼神溫柔,帶著亮光。她一時有些受不住他那個目光,下意識就垂下了眼來。
然後她就聽到他又道,“覓覓,你想想看,若是你看到朕摟著別的女人這樣的畫,想來也會有不適之感的。所以,有什麼好笑話朕的?”
聽到他突然這般說,阮覓倒是一愣。
因為她想起來三年多前自己做的那些個夢,那時他不是娶了好幾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