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迎著父親溫暖的目光,不顧旁人的注視,在接近的同時,她用力撲上久違的懷抱,緊緊攀附,再也捨不得放開。
看著女兒雀躍的臉蛋,安承海久久不曾移開過視線,最後,情不自禁地在這張越來越神似妻子的臉上輕輕落下疼惜的吻。
「爸,你怎麼有空來接我放學?工作不忙了嗎?」賴在父親懷中不肯下來的安小禾臉枕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手環住他的脖子。
「嗯,今天稍稍有空。」手上提著女兒的書包,並小心抱住她,安承海左右探視來往的車輛,一邊輕步向前。
「爸,這是你第一次接我放學。」
安承海腳步頓了一下,臉上卻微笑了起來。
「小禾,我們在餐館吃過飯後就到遊樂園去玩,好不好?」「咦?」安小禾抬起頭看著父親溫柔的笑臉,「爸,是不是施伯伯跟你說了我那篇作文的事情?」「啊。」安承海略略點了點頭,又很快接道:「不過,爸也很想帶你去,只是一直沒時間。」「我知道,所以我並不怪爸爸。媽媽說過,你是為了讓我們還有大家生活得更好,才一直這麼忙碌的,爸爸所做的工作,是很偉大很厲害的工作。我在作文的最後面寫著,雖然爸爸因為工作忙的關係不能帶我去遊樂園,但是他的努力,讓更多跟我一樣的孩子能夠高高興興地去玩,想到這些,我就無比的自豪與滿足。」聽完女兒的話,安承海再也忍不住把臉用力埋進女兒小小的肩膀。微微顫抖的身體,說明他的激動和哀傷。
他虧欠最多的不只是女兒,還有兩年前病逝的妻子。
自從結婚以來,他未曾能夠陪伴她渡過一個完整的假日,得知她生病時,她已經是病入膏肓,但他也只是到醫院裡與她匆匆一會便不得不離開,從沒想過這一別竟是天人永隔。再回來時,她的葬禮已過一個月。臨終前,她留下遺言讓親人轉告:海,不用傷心不用內疚,有空到我的墓前放束花說說話,我會看到會聽到,會很高興的。
那一天,他把自己關到屋裡,放縱自己狠狠地哭泣,直至才六歲的女兒敲響門口,來到他面前,用稚嫩的小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
「不要哭,爸爸,小禾很喜歡爸爸,媽媽也是很喜歡很喜歡爸爸。喜歡的人哭了,我跟媽媽會很難過的。」看到小小的女兒努力安慰自己的模樣,看著跟妻子有幾分相似的她,想忍住淚的他抱住她淚卻流得更兇。
他很少哭泣,成年後更幾乎沒掉過一滴淚,那個時候,他幾乎流光了他身體裡的淚水,或許,今後他已經無力再如此痛哭了吧。
「爸……」
聽到懷裡的女兒擔心的呼喚,安承海打起精神露出笑容看向她:「我們今天就去遊樂園玩個痛快吧,想玩什麼,爸爸一定奉陪。」安小禾一聽,頓時綻出期待興奮的笑容,並用力點了點頭:「嗯!」站在路邊,攔下路過的計程車,先讓女兒坐進去後,安承海才坐上去關上車門告知司機去處,然後靜靜看著女兒開心不已的笑臉。
工作上的緊張與疲憊在此刻煙消雲散,一直以來,妻子與女兒都是他最重要的存在,現在妻子已經離開人世,女兒也便成為了他唯一的慰藉。
晚上十點鐘,在遊樂園裡玩累了的女兒安小禾回到家洗澡過後,躺到床上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了。
安承海一直待在女兒身邊,憐愛的目光不忍離開她片刻,靜靜地看著,就像看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不知過了多久,他貼身放在衣服裡的手機振動了起來,似乎知道這是誰打來的電話的安承海目光一凜,匆匆走向房間外,在闔上女兒房門的同時,他掏出了手機接聽。
「是我。」
靜寂無聲的黑夜裡,安承海的聲音格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