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哪能不受委屈的,”他父親哼了一聲,用力把酒杯砸在桌子上,“畢竟外頭不是家裡,當年老子也是打過仗的,知道那些玩意的心思,他們哪可能把咱們當自己人!”
蘭洪波的母親輕輕打了丈夫一下:“你這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現在可不時興說這些。”
他父親不屑:“真當不說就沒有了?”
這話題便就此打住,不再提了。
蘭洪波的母親又問兒子在國內找到合適的工作沒有,即便是工資低些也不怕的,他以前寄回來的錢家裡都存著沒怎麼動,這兩年廠裡效益雖然差些,但總還有兩份工資發著。
明明說著尋常的事情,蘭洪波的眼眶卻不由自主紅了,他用袖子擦擦眼睛:“我工作已經聯絡好了,收入比以前還高了不少,不用擔心錢的事情。”
到了晚上,蘭洪波的父母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裡暗藏的擔心終於露了出來:“洪波向來是個要強人,上次打電話的時候還說準備留在他導師那裡的,現在突然回來,該是受了多大的委曲!”
“受了委曲他也不會說,家裡錢總夠用,他又有本事,總不會太差的。”蘭洪波的父親寬慰妻子。
“就是不知道其他親戚會怎麼說……”蘭洪波的母親又嘆。
這年月,出國的都是本事人,從國外回來,可就顯得沒什麼本事了。
“管別人說什麼屁話!”他父親炮仗一樣衝,“以前也沒見他們少說過風涼話,有些東西,總是不樂見別人家好的。”
他父親說的其實就是蘭洪波大姨,這個婦人嘴巴碎且毒,三天兩頭搬弄是非,而且誰都必然比不上她們家,別人家孩子成績差了,就假模假樣擔心這孩子會不會成為街溜子,可要是成績好了,比如蘭洪波,又說他以後肯定留在國外不會回來,二老辛辛苦苦一輩子,可別養出個白眼狼來。
總歸嘴裡沒有一句好話。
果不其然,又過了半個月,蘭洪波大姨終於聽到訊息,知道蘭家最出息那個小子,灰溜溜從國外回來了。
“他突然跑回來,可別是做了什麼違法犯罪的事,”她坐在堂屋裡,大驚小怪的叫,“我聽說國外管得可嚴了,一點點事情都要坐牢的,洪波辛辛苦苦讀幾年書,可別反而留下案底了!”
就算知道這是個什麼人,蘭洪波的母親也被她說得心驚膽戰的:“怎麼會,我們家洪波最是個老實人,從來不會做那些事。”
“要不然他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了,國內才能掙幾個錢!”他大姨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揮斥方遒,激動得像一個剛燒開的茶壺,“如今廠裡效益都不好,就算是總工,我聽說也發不出獎金了,去學校當老師也沒幾個錢,自己的嚼用都賺不到,更不用提攢錢娶媳婦了。”
說到這個,她臉上馬上得意起來:“我那時候就說了,辛辛苦苦供孩子讀這麼多年書有什麼用,還不如我家大兒早早出來做生意,他今年可接了一個大活,一進一出,怕不能上萬!一年收入可不要上好幾萬呢!”
這幾年物價上漲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是萬元戶,依然是個叫人稱羨的名號。
“你兒子要是找不到合意的活,我就幫你們去問問洪波他哥,他現在手上這個活說是正缺人呢,”他大姨繼續得意的滔滔不絕,“能不能用我也不敢保證,不過我記得洪波是搞機器的吧,我兒子做建築,倒也算對口。”
蘭洪波的父親聽得不耐,正想開口趕人的時候,忽然他小女兒幾步竄上樓,大聲說:“哥回來了,還開回來一輛好漂亮的小汽車!說那車子以後就是咱們家的了呢!”
所有人一愣,忙下樓去看。
這年代,小汽車還是地地道道的奢侈品,一輛解放汽車都要六七萬,上海小汽車更貴,要□□萬塊,但是這時候停在樓下的,卻是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