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明察秋毫,」胡太妃長嘆一聲,「老婆子被你騙得團團轉。」她目光一渺,想起前事,她之所以會相信南宮玉韜,是因為他後來給出的理由實在很能令人信服,她看著南宮玉韜,「我只有一事不解。你當日同本宮說,你要困住上官軍,是因為……」
南宮玉韜在胡太妃再度開口之時,就以目光示意身邊侍衛魏景然動手。
胡太妃還沒能問出這唯一不解之事,就被魏景然飛來一劍正中咽喉,送去見閻王了。臨死之前,她仍是望著南宮玉韜,嘴角掛著一絲瞭然的笑意。
上官千殺慢慢側過臉去,沉鬱地看了南宮玉韜一眼,一言未發,當先大步離開了祥雲宮,帶著眾人往前朝而去。
前朝孟如珍正提劍對著被捆起來的靜王,在他腳下,是一對庶兄弟還在流血的屍體。
「父王,不能怪孩兒心狠手辣。」孟如珍臉上往下滴著鮮血,是方才殺兩個兄弟時濺上的,配著他此刻猙獰的表情顯得極為駭人,「要怪,就該怪你偏聽偏信,拿善善那個小賤人當成個寶。若孩兒今日不動手,來日善善那小賤人定然要扶她那倆不成器的哥哥上位。到時候,死的就該是孩兒了。」
「我不想死。」孟如珍咬緊牙關,看著嘴被塞住只能拼命搖頭的父親,低吼一聲,長劍刺出,透胸而過,眼睜睜看著靜王胸口血花噴了出來。他劇烈地喘息著,扭頭望向思政殿上首那把明黃色的龍椅——全天下獨此一把,至尊至貴的龍椅。
孟如珍執著還在滴血的劍走上前去,眼中湧著狂熱的慾望,他慢慢停在龍椅前,一手摸上那冰冷的扶手,彎腰大笑起來。
上官千殺看著這一切,有些厭煩地望向無限高遠的夜空,於無數人馬喧囂的聲浪中,忽而聽到一個人的稱呼,好似一片飄落在他心頭的雪花一般,那種冰冷而又甜美的感受令他不受控制地循聲望去。
「安陽公主」,是誰提到她。
入目卻是有人在南宮玉韜耳邊匯報著什麼。
上官千殺低下頭來,猜想著大約是七七的人在傳話給山淼。昨日高志遠說,七七二哥去見過山淼;此時此刻,他二人又在互通訊息。若是剖開胸膛,必能看見他那顆痛到淤紫的心。只是這顆心,她大約已經不稀罕了。
他盯著腳邊一灘暗沉的血跡,不知是何人來過這世間最後的證據。最初的痠痛過後,一股殘暴的殺意在他胸腔中升騰起來。
上官千殺招手喚來高志遠,淡聲道:「全城搜尋歸元帝。」
高志遠訝然望著上官千殺。
上官千殺只是擺了擺手。在雲州發現奸細是七七的人之後,他最初以為七七是想要分他的兵權;然而內心深處,因為不理智的愛意,他始終在為女孩找一個藉口。將這些年來相處的點滴滄海細細數來,他驚覺,要找的藉口,或許不是藉口而是真相。直到京都事變,傳言帝後俱亡,胡太妃與靜王卻還在暗中尋找歸元帝後的下落。上官千殺終於能確定,不管七七是怎麼察覺的,她是在保歸元帝的性命。並且在胡太妃等人動手之前,她就已經將歸元帝和皇后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只是她究竟是什麼時候察覺的?她對待他時,是從半年前才開始的假意歡喜,還是更早在四五年前埋下奸細時就已經不是真情,甚至……最初的相見,就是蓄意的接近。他知道自己這想法簡直瘋狂到有些可笑,那時候七七還只是個小女娃,那麼小的孩子怎麼懂這些?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發瘋的情感和由此衍生出來的詭異想法。
此時此刻,下令搜尋歸元帝,究竟是為了報仇多一些,還是為了逼她出來見他多一些?
上官千殺忍下喉頭的血腥氣,用力按住右邊眉骨,抬頭遙望著天上一輪冷月。
他早已分不清楚。
兵卒漸漸歸隊離開,上官千殺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