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點,直接導致了當夜高府血流成河,十萬西北大軍卻是一隊未動;而高家父子三人,除了領兵在外的三子高建英之外,被盡數擒拿。
上官千殺落入高府之後,與內應之人裡應外合,先屠殺盡高建業的三千護衛。
稀落的星光中,只見上官千殺一人當先,手持一柄鋥亮長刀,所向披靡,從高府正門一路劈砍前行,斬殺百餘人直入內門。在他身後,高志遠、李強任等各領五百人,與內應之人所帶百餘人,殺出一條血路來。
喊殺聲中,高建業暗夜驚夢,他久經沙場,事出突然卻並不慌亂——他與京中約定的動手之時還在十日之後。他一腳踹開亂作一團跪著發抖的僕人,先取了印信交給隨身勇士去傳訊大軍,而後迅速穿好鎧甲披掛,手持伴身幾十年的長槍,搶出門來。
高建業這一出門,正撞上浴血而來的上官千殺。
高建業不喜黑暗,是以院中紅燈籠高照,亮如白晝。
只見一身黑色錦衣的俊朗青年踏血而來,他刀鋒的寒意與身上的殺氣,絞成一條長龍,呼嘯而至,撲面而來,令人膽寒肝顫。
高建業心中「咯噔」一聲,環顧左右,只見自己的人非死即傷,而對方卻有千人之眾,當即哈哈一笑,拋下手中長槍,攤開雙臂朗聲道:「不知上官將軍為何而來?咱們還要聯手打吐蕃才是——您這、老夫可就看不明白了?」
上官千殺手持長刀,不發一語,只一步步緩緩逼上前來。倒是他身後高志遠忍不住,見到了此時高建業還滿口胡柴,恨極罵道:「老賊!死到臨頭還在撒謊!雲州哪裡來的戰事?分明是你與京中勾結,想要誘殺我上官軍!」
高建業嘿然一笑,定睛看去,怔了一怔,旋即又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侄兒。唉……」他長嘆一聲,「你可活脫脫就是你爹年少時候的模樣啊。這些年來,你也不曾回來祭拜過我二弟,這次回來了,也去祠堂上柱香吧……」
高志遠「呸」了一聲,「我爹屍骨都在定州,我拜什麼祠堂?你也敢提我爹——若不是你設局害死我爹,凌辱我娘……」眾目睽睽之下,他衝口而出這一句,便說不下去,只怒目瞪著高建業,恨不能剝其皮飲其血。
十四年前,定州血戰前夕,高建業帶著西北大軍撤離。高建業的弟弟,也就是高志遠的父親,與上官千殺的父親乃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是以高志遠的父親就帶著千餘人留在了定州。孰能料到異變陡生,高志遠父親的親信竟然行刺於上官千殺的父親——當時的定州總將領,且因為沒有防範,那親信一擊得手,正中上官千殺父親心口下三寸處。高志遠的父親性情剛烈,因愧對結義兄弟,明知這是兄長設局,無以自白,竟在上官千殺的父親重傷昏迷之時,自殺謝罪,將獨子高志遠託付給上官家。
高志遠的父親這死卻並不值得,蓋因上官千殺的父親雖然不過幾日便去了,究其原因,卻並非是那錯開心口三寸的一劍,而是另有緣由。
定州血戰之後,高志遠與上官千殺死裡逃生回到京都。高志遠派人回雲州打探母親下落,卻得知母親已經被大伯高建業欺凌。不知內情究竟如何,在外人看來,卻是高建業將弟媳收入房中了。高志遠人單勢薄,如何能從掌控西北十萬大軍的高建業手中救出母親?是以附在上官千殺身邊,以圖借上官軍之力,報仇雪恨。
眼見上官千殺一人在前,眾人呈扇形緩緩收攏包圍上來,高建業口中對高志遠胡說八道,心中各種念頭卻轉得飛快,「賢侄,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你快幫我跟上官將軍好好說說,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會」字才一出口,他就一腳將地上的長槍踢飛。
那長槍直飛出去,將高挑在屋簷下的兩盞大紅燈籠紮了個對穿!裡面的燭光倏然滅掉。
院子裡瞬間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