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七已經半跪在變態表哥身邊,見他面色越發了潮紅,鼻翼急促地翕動;她心中一沉,伸手一探,他額上的濕帕子都變得溫熱了——這怎麼會是好些了,分明是熱度更高了。她扭頭看後面的校尉與郎中,罕見地露出了一點壞脾氣,「快點!你們還沒我跑得快不成?」卻是忘記了她自己跟著啞公學了這麼多年的輕功,疾跑起來一般人哪裡能追得上。
老郎中氣喘吁吁跑過來,把醫藥箱一放,沒敢先喘口氣歇一歇,便搭手去給南宮玉韜診脈——面板鬆弛的手還在顫抖著。
孟七七皺緊了眉頭,一會兒擔心地看看南宮玉韜的面色,一會兒又盯著老郎中橘子皮一般皺巴巴的臉想要看出點端倪來。偏偏那老郎中做了大半輩子大夫,診脈之時習慣性地要攢眉搖頭,給病人高深莫測之感。孟七七哪裡知道這是那老郎中的習慣?她見那老郎中診完左脈又診右脈,還不住的搖頭嘆氣,幾乎要懷疑變態表哥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一時間又急又擔心,臉色都發黃了。
上官千殺靜靜看著她,看著她為了另一個人急切擔心的樣子。
他靜默地看著,手中機械地撿起一根半枯的樹枝,慢慢搭到自顧自燃燒得正歡快的火堆中。
火苗順著枯枝舔向他的指尖。
上官千殺隔了兩秒才覺出痛來,他收回手來,低頭一看,右手中指指尖已經燎起了水泡。
指尖被燒燙到,那痛是要令一般人跳腳尖叫,而後迅速尋來冷水浸泡減輕痛楚的。
上官千殺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受傷的指尖,好像只是知道有這麼回事而已。
那老郎中在診了一刻鐘的脈之後,終於確定了病症,顫巍巍開口了。
孟七七聽到他扯了一大堆醫書之後給出的「只是普通傷風」的結論,有點不敢置信,「你確定嗎?他可是十年多從來沒生病過——再說,真是普通傷風,你診脈怎麼會那麼久?」她估計真是絕症,也未必要診脈那麼久。孟七七雖然理智上懷疑郎中的話,卻早在感情上相信了——最好當然只是個普通傷風,她自是盼著變態表哥無礙的。她出言質疑,也只是希望郎中能有理有據地反駁她,讓她徹底相信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傷風而已。
老郎中擦擦額頭上的汗,他其實一搭手就覺得只是普通傷風,但是——只是普通傷風,眼前這把他抓來的女孩怎麼會是這副面色?肯定是還有什麼他沒看出來的。於是這一診就診了一刻鐘……老郎中最後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第一判斷,這就是個普通傷風啊。
孟七七見老郎中吭吭哧哧說不出話來,一咬牙,道:「先開藥熬藥吧。」
因為燒得難受,南宮玉韜原本閉著眼睛挺屍,聽孟七七這麼說,他哼哼道:「不要喝藥……」
孟七七用手背又試了一下變態表哥額頭的溫度,聽他這麼說,輕聲罵道:「都燒成這樣了,不喝藥你想自燃啊!」
「……什麼自燃?」南宮玉韜迷迷糊糊的,倒還記得跟她拌嘴。
孟七七見他嘴唇都因為高熱都泛著不正常的紫色了,便收回手道:「閉嘴歇著等喝藥吧你。」
南宮玉韜又哼哼起來,「不要喝藥……不要……」
「閉嘴!」孟七七捂住他的嘴,簡單粗暴地遏止了他繼續說話。
南宮玉韜安靜了一瞬,轉過身背對孟七七,頗為委屈得小聲道:「表哥都生病了,你還對表哥這麼兇……」
孟七七長吸一口氣,按住突突跳的太陽穴,健康的變態表哥快點回來吧!
這一病了,讓她擔心不說,還打不得罵不得,真是夠了!
兩名校尉熬好了藥,把藥汁瀝在碗中。
孟七七探頭看了一眼,舉起那盛藥的碗晃了一晃,見碗壁上還掛了些殘渣,便搖頭道:「再瀝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