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玄燼眸光一動,沒有繼續對這個話題追問下去。
姜妙戈才鬆了一口,卻見少年又抬眸望住了她。
「方才若不是那魔物出手,將龍子做成了傀儡,仙子當如何行事?」少年靜靜望著花樹下的女孩,黑眸中隱然有所洞察,「仙子走時叮囑我,要我安心,想來是成竹在胸、已有自保之法。」
他本應該等到女孩對龍子出手,來驗證他猜想的。
但只要一想到梳洗過後的女孩,要被送到那蠢龍房中,被那蠢龍上下打量,他便忍耐不得,無名火起,最終還是先一步解決了那蠢龍。
把上仙做成傀儡,這在他是做熟了的事情,不過片刻便完成了。
可是做這事的時機,卻是輕縱了。
千萬年來,這在他是罕見的衝動之舉。
魔尊玄燼握住了身前的環佩,安撫心中躁意。
他把這一切都歸因於他才從幻境中出來,還未完全擺脫幻境分|身的影響。
姜妙戈聞言愣住,竟有種眼前的少年知道她有手|槍這樣荒謬的直覺。
但這是不可能的。
魔尊入幻境之時不帶真身記憶,醒來時也不會有幻境中的記憶。
姜妙戈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決定慎重對待這個問題——與魔尊有關的事情,再怎麼謹慎小心都不為過。
畢竟這是稍有閃失,便全世界一起毀滅的大事兒。
少年還在等著她的回答。
姜妙戈垂首,輕聲道:「其實我哪裡有辦法?不過是知道仙君你心地良善,擔心你來相救,枉送了性命。我雖然打不過那龍子,但至少能留得性命……」
這理由也說得過去。
龍子燕好是看上了她的美色,並不是要殺她。
小天道:【妙戈姐姐,你隨口胡謅的本領越來越高階了!】
姜妙戈:【閉嘴!我這叫機智!急中生智懂嗎?】
姜妙戈情真意切解釋完,悄悄抬眸看少年的反應,卻正撞上少年直勾勾盯著她的視線,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魔尊玄燼強行挪開視線,拇指抵著發燙的眉心,隱下痛苦之色。
又來了!
女孩那絲絲縷縷,清泉般的關切之情。
千萬年來,魔尊玄燼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吸收感受著旁人加諸於他身上的情緒。最初的時候,他還能分辨出驚懼、嫌惡、憎恨種種情緒的區別,可是不知道是從第幾萬年起,他便喪失了在真實世界裡分辨惡唸的能力。
就像一個人,吃了幾萬年的辣,舌頭已經麻木了。
有活物靠近的時候,他只能感受到一團濃稠暗黑的情緒,除了加重他的痛苦,毫無用處。後來他發現活物變成傀儡,便沒有了情緒。
千萬年來,他獨行世間。
這次與女孩同行,一路上遇見這許多活物,他體內的業障之火數次都忍耐不住,想要躍動而出把在場的活物都做成傀儡。
可是每一次,當他抬眸總能對上女孩關切的目光。
這位曾兩次出現在他幻境中,壞他大事的女仙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總是盈盈望著他,彷彿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一縷真切的關愛之情,雖然微弱,卻與幻境中他的分|身被囚於寒潭中時所感受到的,極為相似。
就是這樣一縷微弱卻真實的關愛之情,如細細水線,鎖住了他體內的業障之火,讓他保持著清醒,不至於為惡念所吞噬。
可是為什麼?
就算這女仙子陰錯陽差入了幻境,醒來後也當不記得前事。
她與他這南瑤山小仙不過「萍水相逢」,何至於生此關切回護之情?
魔尊玄燼思量著,腳踩落花,上前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