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的氣泡並不會比沉入木棍時更大。
她當時想,這泥塘下面像是有一張大嘴,能把所有扔在上面的東西吸進去。
楊度能感到她在害怕,他用大手摩挲她的頭頂,“看到了嗎?處置叛徒就得這樣子。”
“他們去哪兒了?”她忍不住問。
“哈哈!大約是去了別的星球吧!我小時候總聽人說,泥沼下面其實是通往奇異空間和異星球的蟲洞!”他拍拍她,在她毛絨絨的小頭上親一下,“走吧,我的小南瓜頭,我的小毛豆子!”
她抓緊睡袋的邊緣,把臉埋在絨毛裡,齊盛和0079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也許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這個星球吞噬了。連正式的告別都沒有。
她接下來要怎麼辦?
即使只剩下我獨自一個人,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生活無疑會更艱難。可我還是會好好地活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要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麼,要具體,要詳細,要專注當下,要把情緒的影響降到最低。
接下來,她要繼續儲備食物。也得搬家。
她會搬到齊盛搭好的庇護所。唉……看到那裡的東西一定會很難受,一定會想起他們,但是她會熬過去的。然後,熬過冬天,等春天來了,種上一些移栽的瓜果蔬菜,為夏天做準備,接著,按照原計劃,改裝蜂鳥號,離開這裡,回家。
一切照舊。只是少了兩個人。
她忽然想到,0079至今沒有告訴她和齊盛他的真實名字。她甚至沒儲存任何他的影像或是聲音。他究竟是誰?也許以後能查詢路德帝國陣亡及失蹤人員的名單找出來。然後呢?她要找到他的家人告訴他們他究竟“失蹤”在哪裡麼?
她胡思亂想,做了許多記不清的怪夢,早上醒來時,一時間忘了兩個小夥伴失蹤的事,心情輕鬆舒暢,但清醒後立即又滿心沉甸甸的,胸口像是塞了塊生鐵塊,又像是消化不良了。
她按部就班吃了早餐,去喂竹兔,打掃衛生。齊盛的廚房桌面上落了一層灰,她提了一桶清水回來,用一團乾草擦拭乾淨。他原先打算給廚房也安上四面牆和推窗的。這樣冬天坐在裡面也不至於太冷。或者在他和0079的屋子之間加蓋一間廚房,再把儲存柴草的棚子也挪挪位置。
他還想在廚房地上挖個地窖。
現在,這些事只能等她來做了。
妮妮推上一個獨輪車去了河邊。河谷轉彎的地方沉積著大量的陶泥,她要再運回去一些做陶磚、陶罐。現在只剩她一個人了,原先批次做陶磚的方法恐怕還要再調整,氣溫更低了,陶磚陶胚晾乾的時間也會更久。
她把陶泥卸在工坊前的空地上,把兩罈子醃製好的魚裝上車,從竹橋上推過河,準備放在燻棚裡熏製。
獨輪車在竹橋上走的時候發出有韻律的咔咔聲,雖然鋪了一層木頭,竹橋還是會在行走時發出聲響。0079說他要做一支不只是會放屁的竹笛……
忽然間,胸口噎著的那塊生鐵向上翻湧,弄得她喉頭一陣輕抽,眼淚又冒出來了。
她用袖子擦一下臉,繼續推著車往前走。
從她的營地到河邊的這條路也是他們倆幫她修的。灑了碎石子,還有木炭灰,幾天時間,小石子裡竟然冒出了一些草芽,她有時間了得把這些草給清理了,不然它們很快會奪走她的這條路,重新把它埋起來。就像通往遺蹟和棋盤花園的那條路。那些人,是一起消失的?還是一批一批消失的?
她一個人真的能生存下來麼?
妮妮搖搖頭,不再想這些。
罈子裡的魚醃了好幾天了,滲入了鹽和辣椒蔥姜的香味,肉還是富有彈性的,她拎起穿在魚嘴裡的草繩,把它們一條條取出來,穿在橫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