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的話,他會用……大約,應該是“詭異”這個詞吧。
他循著花香在林子中漫步,走了一會兒忽然察覺腳下的路漸漸變得容易走了。那是因為灌木和草叢常常有動物經過而自然分開,但這不是一條獸道。它被人精心維護過。他抬眼看去,更前面一點的路面上甚至灑了一層碎木炭,摻著小石子。
顯然,他已經靠近那位倖存者活動的範圍了。
也許這路面並不是單純為了更好走而鋪的。體型小的動物走在上面不會發出什麼響聲,可體型大的,比如他,走在上面會令石子和木炭發出嚓嚓嚓的輕響。
他抬頭看看四周,高大的樹木上飄著樹藤,藤上長著粉紫色的小花和青色的小果實,林間沒有風,樹葉和藤條一動不動,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和蟲鳥鳴叫的聲音。
他迂迴地繞過這條小道,把它當做地圖上的線索繼續前進。從這時起,他走得很慢很慢,每次抬腳落腳都要觀察一下。
很快,他靠近了一個池塘,他還沒看到它,但已經聽到了它。流水的聲音更清晰了。他閉上眼睛聽了一會兒,可以在腦中描繪出它的樣子,它是個大約五六平米的活水塘,水流緩慢地從山溪無數支流中的一條注入,再緩慢流出,涓涓滴在池邊的岩石上,池塘裡有很大的魚,它們遊動時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轉過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松樹,他看到了那個池塘。它周圍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和一些開著藍紫色花朵形似鳶尾的草,因此日照充足,比周圍的樹林亮了幾度,像是幽暗劇院裡被燈光照耀的舞臺。水面上浮著許多葉子是心形的水生植物,他之前聞到的香氣,大約就是這種植物的花散發出來的,它們和睡蓮長得很像,但更小一些,花苞像一支支倒立出水面的毛筆,全是深紫色,包裹在一層薄膜似的半透明葉片裡,可花朵盛開後卻有不同顏色,淡粉,深紫紅,雪白,淺黃,無論什麼顏色的花朵,它們剛剛展開的花瓣底部邊緣都有深紫色的線,就像畫家勾勒這些花朵時手上只有這麼一支筆。
濃郁的花香引來了幾隻小鳥,它們停駐在小茶杯口大小的花朵上啜吸花粉,檸檬黃色的花粉沾在它們的小腦袋和喙上。
這裡像是莫奈畫筆下的花園……不,這裡更美。
他正要走得更近一點去欣賞這些花朵,水池中突然“嘩啦”一聲,他嚇了一跳,看到一道黑色的弧線甩著一串水珠冒出水面,是一個少女的長髮!
她正對著他,從水中站起來,溼漉漉的頭髮像海藻一樣披拂在身上,幾條水線順著長髮在她身上彙整合小小的水流,再順著肌肉和骨骼的線條流淌。
儘管他在進入森林前設想過可能隨時遭遇那位隱匿在附近的倖存者,但她的出現太突然,太戲劇化了!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異星球的神秘花香,美麗得近乎妖異的水中少女——很可能是致幻的神經毒素,將他腦中幾位拉斐爾前派畫家筆下的畫面和眼前的環境鑲嵌在了一起!
在希臘神話裡,俊美的海拉斯去林中的池塘邊取水,被池中的水妖誘惑,從此消失在池塘中……
這故事是許多畫家喜歡的主題,他們畫中的水妖全都和他剛才幻覺中的少女一樣有著杏核形狀的眼睛,櫻紅的嘴唇,白瓷一樣的面板,濃密的深色頭髮,優美的肢體線條……
這不可能是真的。
是幻覺。一定是幻覺。不可能有這樣的少女出現在森林裡。
他低下頭,閉上眼睛,默默開啟面罩的製氧模式,同時探測空氣中的毒素成分。他對自己說:深呼吸,深呼吸。
我太大意了。
聞到花香的時候我應該立刻開啟過濾器的。不知道這種毒素除了令人產生幻覺會不會對人體產生其他的傷害,例如肝臟的代謝……也許還會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