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吃藥,他真的要瘋了。
容珣眉眼落下一片暗色,強壓下心頭的燥鬱感。抬手將包裹裡的竹筒丟在雪地裡,調轉馬頭,向城鎮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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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縣是離平陽最近的一個城鎮,官兵的告示還未張貼到這裡,男女老少都坐在門前制著花燈,為三年一度的燈會做準備,城市裡一片祥和的景象。
容珣沒有在街上多逗留,進城以後便去了最近的客棧。打馬行過時,引得一眾姑娘頻頻側目,可看到他懷裡擁著的小姑娘,又忙將目光收了回去,絞著手帕,半晌也沒回過神來。
客棧老闆是個年近六十的老者,頭髮白了大半,身子骨還算硬朗。見容珣二人進來,笑容和藹道:“客官住店還是打尖兒?”
容珣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孟嬈,輕聲說:“一間上房。”
“好嘞!”老闆吩咐小二去打掃房間,回頭看到容珣袖擺上的血跡,微微一愣,問道,“呦,客官這是受傷了?”
容珣略微一怔,垂眸看向自己的袖擺。
月白色的布料上,幾點殷紅的血跡格外刺目,瞧著不像是從袖子裡沁出來的,倒更像是從外面沾上去的。
“……”
聯想到小姑娘剛才一直哼哼著難受,容珣皺了下眉,低聲在她耳旁問:“嬈嬈,是肚子難受?”
蜷縮在他懷裡的孟嬈眼睫一顫,睜開一雙霧濛濛的大眼睛瞧著他,視線從他臉上緩緩移到了袖子上。呆愣了半晌,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忙將臉埋到了他懷裡。
羞得不想見人。
“沒事的。”容珣輕聲安撫一句,不動聲色地用氅衣將她裹好,低聲對老闆說,“受了點輕傷,幫我備盆熱水。”
“哎!”客棧老闆收了銀兩,對容珣道,“客官先去二樓,小的馬上就幫您把熱水送上去。”
容珣微微頷首,轉過身子正要走,老闆忙又將他喊住:“客官!”
“找您的銅板沒拿!”
“……”
小二很快就將熱水送了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來癸水的緣故,孟嬈頭腦比方才清醒了許多,裹著被子縮在床上,一張小臉通紅,垂著腦袋不去看容珣。
容珣將外衣脫下,除了袖口的血跡外,衣襬處也沾了不少,只是一直有氅衣掩著才未發覺。
他垂眸想看看孟嬈的裙子,孟嬈卻死死拽著被褥不鬆手。容珣笑了笑,輕聲說:“怎麼,來個癸水就羞成這樣,之前不是還幫小叔叔換衣服麼?”
不、不一樣的。
孟嬈將眼睫垂下,昏昏沉沉的頭腦讓她思緒不太清醒,咬著嘴巴,半晌才囁喏了句:“你、你把衣服放椅子上,我待會兒……”
“嗯?”容珣抬眸,“嬈嬈要洗?”
小姑娘輕輕點了下頭。
容珣唇邊的笑斂了幾分:“以前都是自己洗的?”
孟嬈沒吭聲。
媽媽離開得早,她十二歲初潮時,什麼都不懂,弄得床單上都是。
她永遠記得,那天伯母進來後,那譏諷又嘲弄的語氣。
——“你也是大姑娘了,怎麼能把這些東西弄到床上呢。”
——“你妹妹都知道拿東西墊著,廖阿姨清洗起來很辛苦的,你怎麼不知道體諒人呢?”
……
淡黃色的燭光下,小姑娘低著頭,將腦袋埋進被褥裡,又輕輕重複了一遍:“嬈嬈待會兒洗。”
“……”
軟綿綿的語調鑽入耳朵裡,容珣一垂眸就看到了她微紅的眼眶。
明明沒有淚花兒,然而容珣卻感受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無助感。
不像是害羞,更像是害怕。
就和那天在鸞青宮裡紅著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