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蹣跚學步的小孩那樣,巨狼戰慄著用力,試圖把血盆大口閉攏合好。被固定形態的骨骼遭遇突如其來的蠻力,發出碎裂般的咔擦響聲,它痛得厲害,卻只是把臉皺成一團,沒發出任何慘叫。
林妧默默站在芬里爾身邊,等它終於把嘴合上大半,還來不及替它高興,就看見了對方滿含狐疑的陰沉目光。
——她難道不知道,幫助它的後果是與奧丁為敵嗎?為什麼要為了它這種不值一提的存在,讓雙手染上汙穢呢?她……不嫌棄它骯髒的身體麼?
“當心,你的身體暫時還無法適應,不要太勉強。”
林妧說著略微低頭,從口袋裡拿出某個物件,迅速塞進巨狼尚未完全合上的口中:“本來是打算全部送給大叔的,破例給你一塊吧。”
殘存的理智告訴芬里爾,這很可能是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藥,或者某樣它不曾聽聞的武器,可想象中的劇痛並未如期而至,逐漸填滿整個口腔的,是股它從未品嚐過的味道。
因為口腔被迫張開,飢腸轆轆的魔物已經多年不曾進食,卻奇蹟般地並未死去。它每天被飢餓和痛楚折磨得快要瘋掉,唯一品嚐過的,只有鐵鏽般難聞的血腥氣息。
此時毫無防備地接觸這股味道,芬里爾近乎於無措地渾身僵硬,把意識全部匯聚到舌尖。
它說不上那種感覺的具體稱呼,只覺得層層清香逐漸在唇齒間生長蔓延,像是嘴裡悄無聲息地開了朵小花,然後花朵越開越多,一點點佔據整個口腔,把屬於春夏兩季的柔情蜜意一股腦揉進來。
像帶著花香和樹影的風,又像天邊軟綿綿的雲朵,彷彿輕輕一觸碰,就會破碎成支離破碎的片段。
“味道怎麼樣?”
眼看對方不經咀嚼就把它一口吞下,林妧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又小心翼翼往芬里爾口中投餵了一塊:“它叫拿破崙蛋糕,不是用來直接吞的,你得慢慢嚼——裡面層層夾心的奶油才是精髓哦,搭配草莓超香的。”
它不明白什麼叫“奶油”,更從沒聽過“拿破崙”,雖然雲裡霧裡,巨狼還是少有地表現出了乖順的模樣,努力移動僵硬的上下頜,用利齒將其咬開。
這真是一幅極為怪誕的景象。周圍是充斥著殺戮與掠奪的殘破廢墟,無窮血意從天邊一直延伸到河底,身形嬌小的白淨少女與渾身是血的惡狼四目相對,然後睜大眼睛踮起腳尖,往它嘴裡塞了塊拿破崙蛋糕。
——用草莓和粉紅色奶油作為裝飾,香香甜甜的小點心。
拿破崙蛋糕,又被稱為法式千層酥。林妧所做的這份以草莓為主調,被炙烤成金黃色的酥皮層層重疊,中間裹挾著滿滿當當的奶油,在頂層表面則鋪滿了層層有序、粒粒飽滿的草莓,看上去頗有種粉嫩感爆棚的少女心。
還沒送到嘴邊,酥香就已經滲入鼻腔之中。芬里爾口腔是常人的幾倍大小,自然省去了利用刀叉切割的麻煩,整個放進嘴裡一口咬下,利齒刺破鮮嫩草莓,立刻有酸酸甜甜的汁水陡然溢位,像夏天清爽的風盤旋於舌尖,令它食慾大增。
再往下,便能觸及到同樣在頂層鋪滿的奶油裱花。奶油並不膩,瀰漫著淡淡的清甜,蓬鬆口感吃起來讓人想起細膩柔軟的天鵝絨,每一口都質感十足。而與之相鄰的酥皮層次分明、嚼勁十足,酥脆到極致的口感香、焦、脆、甜缺一不可,只需瞬間就能將從未品嚐過甜食的惡狼徹底征服。
牙齒咬開酥皮,發出咔擦一聲輕快響音,香濃絲滑的奶油與清爽多汁的草莓在口中依依不捨地反覆輾轉,奶香於舌尖淡淡暈開,當最中間藏匿著的草莓果醬從酥皮之間悄悄滲出,舌尖彷彿能愉悅得跳起舞來。
三層酥皮兩層奶油果醬,每一層都是種截然不同的誘/惑,酥脆與軟綿、濃香與酸甜,拿破崙小小的身體裡幾乎包含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