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廿缺錢,母親罹患重病,他需要這份陪酒的工作。雖然那女人自打幾年前發現了他的異裝癖好後,就每天打他罵他,但李廿還是不得不掙錢給她治病。
這份陪酒的工作讓李廿開始有些抗拒穿上女裝,因為每每穿上,就意味著他又要忍受被羞辱的處境。
片子後半程,一直忍氣吞聲的李廿終於爆發,跟客人大打出手。他的假髮被扯下一半,被男人們踩在鞋底下,裙子也在打架中被撕裂,離開包間時他接到母親病危的訊息,就這樣狼狽地趕去醫院。他等在醫院門口,有男人靠過來,為他披上了一件西裝。
李廿再次穿上女裝是在母親的葬禮上,來殯儀館的人都回頭看他,但他沒理。他買了一束新鮮的花放到墓碑下方,盯著黑白照片上的人看了好一會兒。
那晚他辭了陪酒的工作,回到家,他踩著高跟鞋,在月色下跳了一支舞。就像片頭那樣,鏡頭只拍了他的小腿,紅色高跟鞋踩著舞步敲在地板上,看上去很美。
片尾曲響起來,曹燁半晌沒回過神。
難怪曹修遠當時會在頒獎禮後懟記者。梁思喆在這片子裡顛覆出演且足夠驚豔,居然沒能憑藉這部片子拿到影帝,實在讓人不平。
不得不承認,在這部片子裡,曹修遠作為導演也足夠出色,片頭李廿脫高跟鞋時,躬下身小心地擦掉上面的汙跡,到中後段他回到家用力踢下高跟鞋,一隻鞋踢得老遠,另一隻鞋重重踢到了牆上,只這一個細節,就能看出李廿對自己異裝癖好的態度變化。
曹燁去找了當年的相關資料,新聞上說,《紅男紅女》的結局片段是曹修遠親自改寫的。編劇原本想在李廿穿著異裝參加母親葬禮的一幕結束,可曹修遠在最後加上了月色下的那一支舞。
寫報道的記者大概是曹修遠的影迷,說內地大概只有曹修遠,會給一部關於異裝癖的片子添上這樣一個既美又充滿希望的落幕。
曹燁回想月色下的那支舞,他想大概梁思喆那句話是對的,近十年來他沒看過曹修遠拍的片子,幾乎忘記年少時他心目中的那尊神祗是怎樣發光的。
這片子讓他意識到,父親身份之外的曹修遠的確光芒四射,可這些年他一直把自己縮在曹修遠帶來的陰影處,拒絕站得稍遠一些,脫離兒子的身份,站在一個“人”的角度,客觀地評價曹修遠。
再看一部片子吧,曹燁發了一會兒怔,然後走到架子前,《望川》還是《十三天》?
《十三天》是他跟梁思喆共同的回憶,也許可以跟梁思喆一起看……只是為什麼其他片子都只有一盒,《十三天》卻有兩盒?難道是刪減版和未刪版的區別?
這樣想著,他拿起影碟,盯著《十三天》的封面看了一會兒,那封面他再熟悉不過,是梁思喆的微信頭像。
他開啟碟片盒,裡面飄出了一張薄薄的紙。
曹燁沒來得及彎腰去撿,因為他看見了碟片盒裡的照片。
他一眼認出了照片拍的是茵四街,準確地說,是冬天下雪的茵四街。因為他曾經拜託過黃鶯,讓她每逢茵四下雪,就拍一張照片給他。
他拿起裡面的幾張照片,那是從不同角度拍的,街頭,巷尾,藍宴門頭前面,還拍了站在中間的小小白。
他蹲下來,把剛剛飄落在地面上的紙撿起來。紙上的墨水字跡已經褪了色,看上去年代已久,但力透紙背的字跡依然很清晰,豎著的一排字,是梁思喆的筆跡——“17歲生日快樂,世界上的另一個小滿。你永遠是最美好的少年。”
這句話曹燁並不是第一次聽到,但如今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金像獎頒獎典禮那晚,梁思喆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他說的。
當時他以為對視是錯覺,現在才發覺,站在頒獎臺上的梁思喆的確在看著他,那一瞬他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