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行咧著嘴,心想有這麼個媽,人生路上可還有什麼難事兒苦事兒呢,便應了聲是,「在承德時候來的,一點兒沒犯疼,我還跑馬來著。」
老太太說那敢情好,「這宗像你阿瑪,當初他為了吃臭乾兒,生著病還騎馬上朝陽門外現吃去呢。咱們尚家人最不怕艱難險阻,只要瞧準了奔頭,天上下刀子也敢往前闖,」
頤行聽得訕訕,「怪道我阿瑪走得早,別不是為了吃臭乾兒作下的病根吧?」
老太太說那倒不是,「他沒病沒災的,平時身底子好著呢,說沒就沒了,想是壽元到了,福享滿了,該走就走了。」
老太太對老太爺的故去,倒不顯得有多難受,照她的話說,尚家後來經受這些風浪,又是抄家又是貶官的,乾脆早走了,也免於受那些苦。
「今年年頭上我還在想,你得進宮應選,要是被人硬留下苛待了,我可怎麼向你阿瑪交代。好在如今你有了自己的福分,知願那頭也不算壞……」老太太話又說回來,「姑爺是個什麼人啊?哪個旗的?」
頤行說:「上工旗的,阿瑪是河營協辦守備,從五品的官兒,要是大哥哥在,沒準兒還認得他們家呢。」
老太太哦了聲,「是武職,甭管有沒有交情,能待我們知願好就成。只是一樁可惜,懷著身子不能在孃家養胎,來日臨盆身邊又沒個親人……」
老太太又要抹淚,被頤行勸住了,「姑爺待她好,自會小心料理的。現如今事兒才出了不多久,不能正大光明回京,等年月長了,該忘的人把這事兒都忘了,到時候謊稱是遠房親戚入京來,又有誰會尋根究底。」
老太太想想,說也是,「如今就等著你的好信兒了。」
這個祈願和太后不謀而合。
老太太進宮來,這事兒早就回稟過太后,在永壽宮不能逗留太久,就得上太后跟前請安回話。
頤行陪著老太太一塊兒進了慈寧宮,當年太后曾陪先帝爺下江南,和老太太也算舊相識,因此走到一塊兒就有說不盡的話,憶一憶當年風華正茂,聊聊江南風土人情,還有孩子們小時候的趣事。頤行反倒一句都插不上,只是笑著看她們聊得熱鬧。
太后發了話,「太福晉在宮裡多住兩天吧,一則解了皇貴妃戀家的心,二則也陪我解解悶子。」
這是賞臉的事兒,老太太沒有不答應的,忙起身蹲安,謝太后恩典。
太后含笑壓了壓手,「又沒外人,犯不著拘禮。」一而扭頭吩咐頤行,「你去瞧瞧你主子得不得閒,讓他晚間上這兒用膳來。」
頤行起身說是,這就蹲了安,上養心殿傳話去了。
繞過影壁,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在梅塢前,正負著手彎著腰,不知在琢磨什麼。
她走過去瞧,順著他的視線,看見臺階前的磚縫裡長出一棵樹苗來,她納罕地問:「天都涼了,怎麼這會子長出來?養心殿前不栽樹,把它拔了吧。」
她說著,就要上手去拔,到底被皇帝攔住了。他一臉高深莫測,邊說邊指了指這小苗苗根部,「你瞧,這可不止一棵,是兩棵,雙伴兒啊!照著葉片來看是海棠,你想想,雙生的海棠……」他眨了眨眼,「多好的兆頭!」
頤行古怪地瞅瞅他,「您是說……」
皇帝沒言聲,朝她的肚子遞了個眼色,微微笑了一下。
頤行瞭然了,果然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雖然宇文家和尚家基本都沒有生雙伴兒的先例,但有夢想就是好的,有夢想耽誤不了吃飯。
「那就留著,命人好好看護。」她拽了拽他的袖子,「爺,我打太后那邊過來,我額涅進宮了,太后說今兒夜裡一塊兒用膳。」
皇帝一凜,「我今兒夜裡闢穀,不吃飯了。」
「為什麼呀?」頤行道,「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