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不清走了多久,等到出山林時天光已經大亮,那一瞬她的眼前就像蒙了一層血色,一瞬間疼的尖叫出聲,她後退了一步,蜷縮在一棵大樹後面,雙手捂著臉,感覺自己的眼被灼燒了一下。
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和過來,鄭文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然後又看著手,發現手上一片血色,她怔了一下,又重新看向周圍,發現只要她視線之內的一切草木都像是籠罩在了一層血色之中,如同鬼蜮。
她的腦海中像是有什麼閃過一樣,無數的箭矢下,很多人在呼喚著女公子,明明不是她的名字,可是鄭文不知為何,就是知道那些人就是在叫她。
可是很快,這些畫面就在腦海中消失不見,她再也想不起來任何有關的記憶。 她坐在樹後面很久,才試探地又踏出一步,這下眼部並未傳來灼燒的感覺,而是眼前的一切都是紅色的,模糊地不太清楚。
儘管沒有任何記憶,鄭文也知道她自己這樣不太正常。
她抿了抿唇,不知為何,私心卻並不想回到那個山林,她覺得自己心中好像還有牽掛之事,可是又不知為何牽掛,牽掛何物。
於是她杵著一根木棍向山下走去,外面有一條道路,上面的土地已經被夯實過,看來可能是一條官道。
走了大約有半天,天上的太陽都要落了下去,在黃昏時分,鄭文看見了路旁的一棵枯藤老樹下面似乎坐著一個人。 她慢慢地走了過去,發現樹下坐著一位老翁,一身粗布衣裳,腳上一雙草鞋,旁邊放心一根油光發亮的柺杖,看起來已經用了很久。
那位老翁看了過來,對上對方一雙古井不波的雙眼時,鄭文剎那間停頓在原地,倏忽間,紛紛亂亂的畫面不停地在鄭文的腦海中閃現。
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阿苓。
可是阿苓、阿苓又是誰?
鄭文感覺到眼睛一陣針扎一般疼了起來,她不由叫出聲,可還是有些疑惑,阿苓是誰。
慢慢地,她看見了血色中出現了無數從天而降的箭矢,聽見周圍哀鳴的馬匹聲,還有不斷在她身邊倒下的兵士,有人在悲壯地喚著女公子,遠處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女在她眼前緩緩倒下。
有血淚從她眼中流了出來,像是把眼中的那些血色和悲痛記憶也一併帶了出來,鄭文看著走到面前的那位老翁,下意識地眨了下雙眼,腦海中開始有不屬於她的記憶開始回溯。
她看見了大好山川縱橫交錯,春日來了又去,一場雪下來,山巔頓時白雪皚皚,她看見了狼煙四起,戰火紛飛燃燒了大片綠色,百姓無家可歸,孩童成了羊羔,她看見太陽落下,月亮升起,鬥轉星移下的朝代更迭,人間的帝王在追求長生的路上死去,他的王朝就如同雪堆上落下了最後一山白雪,崩潰破碎。
她看見了一日,一位布衣老翁走進了一座宅院,救活了一位孩童,他對著那位孩童的父親笑著說出了一句話。
將軍一生無子,鄭氏一脈興存全在鄭氏阿文。
她看見了某一日,一位女孩兒受到宅院中的一位奴僕慫恿,在她們的幫助下,逃出了莊子,然後被一夥人綁起來沉入了河底,過了片刻,那位女孩兒卻從河底爬了起來,雙眼無神像是失了神智,蹣跚地走進了村莊,被村民所救,病了大半月才好。
她還看見一位老翁死了一次又一次,在這世道生生世世,心不滅,身卻死。
鄭文的眼睛開始恢復明亮,可頭卻開始因為大量不屬於她的記憶而疼了起來,她想要說一句話,可是卻說不出。
那位老翁走到了鄭文的前方,手慢慢地撫摸著鄭文的頭頂,像是在對待自己孩子一樣溫和,拿出了一條不知什麼材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