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籠山,海拔不高,卻是集慶市內重要的制高點。其東連九華山,北近玄武湖,為紫金山延伸入城的餘脈,春秋戰國時期,以其山勢渾圓、形似雞籠而得名。
雞籠山在六朝時曾先後為皇家花園和佛教聖地,尤其是蕭梁與南陳時期,曾在此興建了許多佛寺廟宇。
而如今沈芷媛就身處這雞籠山上的廟宇之中,每日吃齋唸佛,閉目打坐,活似一個老尼姑一般。
她在這裡已經呆了將近兩年,一開始只是帶有賭氣性質的自我作踐,可後來卻慢慢演變成了一種淡然處之的不得已。
沈芷媛沒有想到,這兩年來,蔣淳斌竟然會真的對自己不聞不問。是的,他已是天下霸主,自然不會在乎自己這個不潔的女人,自己對他來說,並不意味著什麼,不是嗎?
外面的侍衛和奴僕婢女的態度早已懈怠,估計若不是劉若晴時常前來叮囑,他們早就悄然離去了。
連他們都能看出來自己這輩子是沒有什麼指望了,自己還在期待著什麼?真是可笑,聰明瞭半輩子的人,竟然會犯了兩年的傻。
沈芷媛苦笑一聲,自蒲團墊上站起身來,大腿有些發麻,每日唸誦的經文早已爛熟於心: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但沈芷媛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因為她心中仍有執念。
沈芷媛明白自己當初不該欺騙蔣淳斌,甚至到了現在,她也懶得去分辯其中的是非曲直,更沒心思向蔣淳斌講述自己心中的迷惘委屈。
感情這種事情,確實是勉強不得,就算自己一顆真心,奈何人家不解其中意,只是想著自己受了委屈,那原諒也就無從談起了。
相互扶持的機會失去了,共同患難的記憶也淡忘了,恐怕自己現在所能倚仗的只有美貌,但人家現在絕對不會缺女人。
是的,這兩年來,沈芷媛一直沒有照鏡子,即使在水盆前匆匆一瞥,她也會迅速轉身離去,最美好的年華時光,竟一直與青燈黃卷為伴,這難道是命運的報應嗎?
沈芷媛一開始企盼著以這種方式來洗刷痛苦,得到救贖,但後來才發現,那個人對此一直視而不見,他不在乎的,而這好像也就成了一種無用功。
沈芷媛無法透過這種方式來獲得內心的寧靜,恰恰相反,她發現自己每日所做的一切都帶有一種近乎自虐的傾向,可是他看不見!看不見!
屋內的水又用光了,沈芷媛沒有呼喚婢女,她只想自己去挑,或者說她不得不自己去挑,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這漫長而無盡頭的日子啊!
粗長的井繩此時已不再顯得吃力,冰涼的井水也讓人感覺舒服,一切都不過是習慣罷了,可當前後分別挑了半桶水的扁擔壓到自己的肩頭時,沈芷媛仍是呼吸一滯,然後慢慢舒了口氣。
腳步有些蹣跚,沈芷媛盡力保持著穩當,可突然之間,肩上的擔子彷彿消失了一般,她驀地回過頭去…
入眼,是那張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臉,俊朗,滄桑,沈芷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她只是不相信。
“怎麼…怎麼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蔣淳斌嘆了口氣,把扁擔接到了自己肩頭,然後沉默不語地緩緩踱步向前。
沈芷媛駐足原地,根本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蔣淳斌轉身看向自己,“難道你不記得我了?”
沈芷媛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想要說話,卻覺有些哽咽,可最終還是嘴巴一撇道,“賤妾沒有想到,漢王殿下…還記得…”
“唉,走吧!”,蔣淳斌向沈芷媛伸出一隻手,示意她跟上自己,他就是這樣嘴巴硬,從來不肯多說一句。
沈芷媛這兩年來是如何的輾轉反側?她曾無數次幻想過這個畫面,但就是沒想好要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