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藍玉正躺在榻上閉目眼神,剛剛參加完慶功大典的他可謂出盡了風頭,但蔣淳斌賜給他的丹書鐵券卻讓他很不舒服:別人的丹書鐵券上寫的都是各種功績與讚揚褒獎,可藍玉的那上面卻偏偏多了幾句批駁之語,用蔣淳斌私底下的話來說,就是為了讓你長個記性。
得,確實是長教訓了,可那丹書鐵券我也不想要了,看著就堵心!藍玉氣惱地翻了個身,楚方玉便端著碗羹湯走了過來,“好歹也算件榮耀的事兒,何必為了那些許小節煩惱?”
“不是煩惱,只是氣不過!”藍玉自榻上坐了起來,直接把那碗羹湯推到了一旁,“那些個御史,整天就會搬弄是非,打仗立功沒本事,挑唆起人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如果不是他們,皇上也不會這樣!”
“這便是你糊塗了……”楚方玉將那碗灑了大半的羹湯放到桌上,爾後坐到藍玉身旁幫他捶起腿來,“照你這樣說來,皇上殺廖永忠、罷馮國勝,也是迫於那幫御史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嘍?”
“這……皇上怎麼可能真讓那幫腐儒給左右了?”藍玉往後一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那是老廖做得太過分,老馮嘛……就不該摻和那檔子事兒!”
“說到底,只不過是皇上厭棄他們罷了……”楚方玉一雙美目不斷地瞟著藍玉,可手下的力氣卻拿捏得恰當,“若是南方未平,廖永忠萬萬不會被鞭笞至死,而馮國勝嘛……當初他可是皇上的親兵侍衛,若論起交情深淺,恐怕沒幾個人能比得過他,但皇上不喜歡了,那也就只能做個賦閒在家的老人,若是哪天皇上想起來不高興了,還不知道馮國勝會有個什麼結局。”
“你的意思是……”藍玉皺皺眉頭,似乎也聽出楚方玉意有所指了,“皇上本就想處理了老廖跟老馮?”
“朝廷上的事兒妾身不敢妄言,但涉及到人情世故,無非也就那麼一個理兒……”楚方玉衝藍玉翩然一笑,很高興他能順著自己的意思說下去,“夫君可以想一想,若是廖永忠和馮國勝還有用,皇上又怎會捨得降罪於他們?”
“這……”藍玉對政治權謀一直不感興趣,許多問題也懶得去想,所以他才愛和楚方玉交流,因為她似乎精通此道,“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快些說清楚,不必和我遮遮掩掩的!”
“妾身是想給夫君提個醒,自己私底下留個心,千萬別步了廖永忠和馮國勝的後塵!”楚方玉停下手中動作,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萬一哪天皇上厭棄你了,失去掌軍的機會事小,丟了身家性命可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怎麼可能?”藍玉一把推開楚方玉,“皇上一直拿我當兄弟,我這輩子也打定了主意要替皇上賣命,皇上怎麼可能會那樣做?”
“是,你說的沒錯,但皇上就沒拿廖永忠和馮國勝當過兄弟?他們就沒有替皇上賣命的想法?”楚方玉此時顯得不急不惱,而她說的話也越來越有理有據,“廖永忠當初替皇上背黑鍋,幹那些見不得人的腌臢事兒,馮國勝就更不用說了,你知道的比我還清楚,可後來又怎麼樣?他現在是皇上,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任何人的兄弟!”
“你……”藍玉想要發怒,可卻不知怒從何起,思索片刻,方明白憤怒是因為害怕,他隱約覺得皇上好像也對自己有些意見了,那是一種淡淡的疏遠,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卻能感覺得出來,“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看來夫君確實是個聰慧的,有些事情不用妾身點明……”楚方玉淡淡一笑,復坐回藍玉身邊,“你立的功是不少,但闖的禍也很多,單說這次征伐北元……”
楚方玉見藍玉面色不善,也就不再提他強暴元王妃的事情,接著一轉話鋒道,“皇上就算再寵著你,可那幫御史言官的話也不能不當回事兒,真要有一天想要拿你立威,馮國勝可是在前面幫你探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