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丞相府的劉福通,在剛剛聽完李喜喜使者的奏報後,說不清楚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感受,雖然他對於蔣淳斌的死早有心理預期,但當親耳聽到救援失敗的一剎那,仍是心頭一震,隨即湧上來的便是難以言說的酸澀感。
劉福通確實很看重蔣淳斌,但身處如今這種情境與地位,他更多考慮的,只能是利益的衡量,絕不會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去做出更大的犧牲。
李喜喜沒能救回蔣淳斌,但他收攏了數千殘兵,且幾乎沒有兵馬損失,這不得不說是大功一件,可劉福通現在卻沒什麼心思獎賞他了。
有些神思恍惚地屏退了使者,卻忽得抬眼看見了靜靜佇立在門口的劉若晴,她呆愣在那裡,淚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她實在不敢相信,蔣淳斌竟然會死在戰場上。
一聲清脆的碰撞,劉若晴手中的茶碗咣噹掉到了地上,翻了個圈,倒扣在了那裡,仍不時發出一陣陣餘音,於是劉若晴的心,也隨著這一聲聲悶響,沉到了谷底。
“若晴!”,劉福通下意識地叫住了她,卻見她已經轉身逃離,哭聲忽遠忽近,越來越大,她定是在怪罪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蔣淳斌也不會死。
都是自己的錯!劉福通憤憤地一拍桌案,心裡又開始悔恨起來此次的輕敵冒進,但也不能說是無功而返,畢竟自己在中原這一場大戰,同樣傷了朝廷元氣,對方估計也得損失數萬兵馬啊!
而且蔣淳斌一路北進,連下數城,連敗數將,這難道不算某種程度上的勝利?估計朝廷現在也正頭痛呢吧?唉!又是蔣淳斌!怎麼此次偏偏死得會是他!
但現在最惱人的還不是蔣淳斌的死,而是自己在亳州即將面對的狂風暴雨。此次自己堅持出軍,卻損兵折將,一些看不慣自己的人會不會藉此做文章?自己剛剛牢固的大權會不會因此而被人窺伺,甚至是奪佔?這是更為緊急而迫切的問題。
自己必須要想個辦法,把韓林兒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讓別人都不敢有任何怨言,讓韓林兒對自己惟命是從。只要抓緊了韓林兒,就不怕那些反對派搞什麼小動作!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
就在劉福通苦苦思索而不得解的時候,忽有下人來報,說是劉若晴一反常態地大發脾氣,還把伺候的丫鬟都給趕了出來。
劉福通聽聞,不由得長嘆一聲,但好歹是自己的侄女兒,也不能不管,再者生怕小姑娘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於是連忙跟著下人趕到了劉若晴的門前。
此時劉若晴的房門緊鎖,裡面傳來陣陣哭聲,雖是聽得人心中悲切,但總能確定沒有做傻事,於是劉福通在外面輕叩房門道,“若晴,你把門開啟,叔父有話要對你說…”
沒有回應,只有越來越弱的哭聲,和霹靂乓啷的桌椅碰撞聲,劉福通在外面越站越害怕,於是便命左右把房門給撞開了。
進得房門以後,只覺黑漆漆的一片,估計是劉若晴把房內點燃的油燈都給熄滅了,只剩房間角落一點微弱的火光。
劉福通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盞掉落到地上的油燈,此時已經把角落處給燒著了,幸虧他們進來得早,否則再晚一會兒,還不知會出現什麼意外。
於是劉福通趕忙命人把火給撲滅了,然後又掌了幾盞燈,這才發現劉若晴趴在床榻上,嗓子已經哭得發不出聲音了,只剩斷斷續續的啜泣。
劉福通看著她抖動的雙肩,也不知該怎樣安慰,於是便屏退了左右,自己上面兩步,坐到了床沿上,搓著手低聲勸慰道,“若晴,斯人已逝,再傷心亦是無用…”
“淳斌,他真的…”,劉若晴此時的嗓音澀啞得厲害,完全不像平日裡那般甜美好聽,可話還沒問完,她便又止不住一陣啜泣,然後把頭埋得更深了。
“唉!”,劉福通長嘆一口氣,撫了撫劉若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