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瑜被她問得一時語塞,半晌後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這……這是規矩啊,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錯,」池螢高深莫測地搖了搖指頭,「若當真追溯自上古女媧補天之時,那可是在家從母的,不然為何上古幾大姓氏之中,皆有個女字呢。」
盛瑜癟著嘴不贊同道:「表姐,你這就是強詞奪理了,誰都知道女媧補天只是個傳說,哪有用傳說當史冊的呢。」
「哎,不管是不是傳說,反正道理總之是相通的,」池螢也不指望一時半刻便能說服他,話鋒突的一轉道,「先不提這個了,你在京中可有相熟的書局?」
「書局?」盛瑜思忖了片刻,復點點頭道,「有啊有啊,表姐你要買書啊?」
「嗯……算是吧。」池螢隨意含混過去。
「那就去貫珍書局吧,也是咱們家的產業,你去報我的名字就成。」
池螢回到蕭府後,並未直接回到自己居住的客院中,而是徑直前往了蕭螢過去的居所展青園。
蕭螢的母親盛清涓喜靜,這展青園原本也是她的住所。園子坐落在蕭府西邊的一個角落裡,和蕭父所居的主院很是有些距離,故而袁翠嫁進蕭府後,也看不上這個偏僻的小院子,待到蕭螢離家出事後,展青園便就這麼荒廢了下來。
池螢展立在青園的院門前,只見門口一片雜草叢生,院牆裡的藤蘿都蔓延到了院外,舉目所見便是一片荒蕪之景,看來之前蕭夫人之前說的要差人修繕打掃,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池螢撥開長到腰邊的雜草,輕推開院門,這園子雖略顯狹小,卻別有一番精巧意趣,許久未有人踏足,反而倒生出幾分野趣來。
房內的桌椅床榻上落灰不少,但見這情形,好歹說明沒人來這兒翻找過什麼,池螢便也稍稍安下心來。
她在多寶閣後摸了摸,踮著腳尖終於摸到了一個小書箱。池螢將那書箱取下,又將箱面上的灰輕輕拂去,開啟箱蓋,便見其中堆著厚厚的一沓泛黃的雲母箋,箋上均用娟秀的小楷書著或長或短的詩句。
這其中有幾篇出自盛清涓之手,但大多數都是蕭螢當年留下的手書。
蕭螢幼年喪母,在家中又頗不受待見,好在母親留下了不少的藏書,她當年大多數時光都是自己窩在這個小院子中,整日和藏書相處,讀至興味處,或見著了母親在書上的題注,便就手寫下自己的感悟,這些年倒是攢下了不少詩句。
後來年歲稍長了些,她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事,便是扮上男裝去詩社中與人鬥詩。
池螢將那些紙箋略略掃了一遍,從中挑選出二十來首,細緻收攏至一處,又將那些剩餘的詩稿再度收好,便出了展青園。
蕭螢當年不善與人爭,也不願與人爭,可既然她有這等才華,便不應該就這樣寂寂無名地埋沒在一個小小的院落中。
半個月後,京中偶有一人在貫珍書局中得了一本詩集孤本,那詩集作者署名為不知山人,具體的姓名也不可考。可詩集中的詩句卻和時下流行的繁花似錦之風迥然不同,語句瑰美冷峭,別有一番出世高人的意韻。
這位不知山人的名號在文人中就此打響,眾人都在猜測他究竟是誰,可貫珍書局的老闆對這孤本的來源三緘其口,倒是讓眾人對他的好奇心更甚。
自然,這詩集的背後之人便是池螢。她趁著眾人對不知山人的興趣未減,再度換上男裝,來到了過去時常與人鬥詩的去處,也是京中文人才子匯聚的——遐邇詩社。
此時詩社之中也正熱火朝天地論著不知山人的詩作,雖然那詩集是個孤本,但過了這麼些日子,不論翻印也好,手抄也罷,稍微有點門路的手裡都有一本不知山人的詩集。
池螢方踏入詩社,便聽得眾人議論紛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