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當著我的面,大搖大擺地在房間裡轉了一圈。
她一邊轉一邊四下打量,看到值錢的玩意兒便拿起來藏進自己袖子衣襟裡。博古架上的鈞窯花瓶太大了,實在塞不進衣服裡,她反手把那瓶子摜在地上摔碎,口中忿忿道:「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不義之財!」我的乾淨衣裳熨好了掛在床邊紫檀架上,她也拿下來往自己身上披,發現穿不上便不屑地團成一團丟在地下,不忘踩上兩腳。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夜之間,我們家已經落魄至此了嗎,下人奴僕都敢這般囂張,公然劫奪損毀財物?
“小姐,該喝藥了。小姐?”
我一閃神,僕婦分明弓著腰低眉順眼地站在我面前,手裡端著藥碗,與我眼神一對,立刻躲閃垂下眼簾。
我越過她看向其背後的衣架,我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掛在架子上,一絲褶皺也無;博古架上的花瓶也安然無恙,其餘小物件都在原處。
方才我看到的是什麼?又是臆想幻覺嗎?
我不會是突逢劇變嚇傻了,或者蛇毒把我腦子毒壞了,得了癔症吧?
所以就算那碗安神藥滴滴苦,我還是一點不剩全喝完了。喝完我回想了一遍昨日從早到晚的經歷,包括在湖邊和虞重銳說話的情景都歷歷在目,覺得自己腦子應該還算清楚,記性也沒出差池。
我得趕緊去找大理寺的人,儘快把兇手抓住。
僕婦扶我起來穿衣。或許是我先入為主、疑人偷斧了,總覺得她看那件價值不菲的莨紗襦裙的眼神裡帶著些豔羨、嫉妒、不忿的情緒,我還看到她悄悄用指尖捻了捻衣領。
這感覺真是微妙而彆扭。
我沒讓她伺候,接過裙子來自行穿上。
大理寺卿受命親自查辦此案,正在瀾園正堂裡訊問管家。他是個面如圓盤、身形肥胖的中年人,查了半天、抓了一堆人,大約也沒找到有用的線索,愁眉不展,腦門上全是汗,看上去有些焦躁。管家膽小如鼠有問必答,把能交代的全交代了,末了還是被他一頓威懾喝罵,叫差役帶下去收監待審。
大理寺卿見我來了,把額頭上的汗擦了擦,坐到臨時擺放的條案之後。案上堆著他收集的證物卷宗,他擰眉翻看那些供詞,一邊問我:“是你最先發現貴妃遇刺的?當時大約什麼時辰?”
我想了想,昨夜出門雖不知道幾更天,但我記得看到新月掛樹梢,若是找個懂月相的人,應當能推斷出大致時辰;或者今晚再看一遍,也能知曉。
正要回答,坐在桌案那邊的大理寺卿卻忽然站起來,盯著我冷笑道:「陛下責令我七日之內必須破案,否則就要我提頭去見,這沒頭沒尾的連個嫌疑人犯都找不出來,怎麼偵破?你們賀家人在賀家自己的園子裡丟了性命,怎麼反倒要拉我墊背陪葬?」
大理寺奉旨辦案,他身為正卿,怎能說出這等推脫抱怨不負責任的話?
我剛想反駁,他又繞過案牘,揹著手一邊踱步一邊自顧自地說道:「現場沒有掙扎纏鬥的痕跡,必是親近之人趁其不備突襲。下人們說貴妃矜持高貴、不喜生人,閒雜人等都不讓近前,只有從宮裡帶來的一個女使貼身伺候。那女使已經拿去大理寺審問了,但她有多人作證夜裡未曾離開過房間,怕是審不出什麼來。除她以外,能讓貴妃親近不設防的,就只有你了。」
「沒有嫌犯,這案子怎麼審下去呢?不如……就由你來充當這嫌犯好了。」他踱到我面前,陰惻惻地看著我,「同院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沒人給你作證;按我以往辦案的經驗,最先發現舉報案情的,許多都是兇犯假裝、消除嫌疑罪證;至於你為什麼要害自己的嫡親姑姑,理由也不是沒有。聽說你是賀相的獨孫女,自小溺愛嬌縱,你的丫鬟招供說你作風不檢,在外頭勾搭了布衣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