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管我走到哪兒,都有人藉著各種由頭來和我搭訕。我知道他們是想盡相親的本分與我多說話,但我實在不擅長和陌生人攀談,反而弄得雙方都十分尷尬。
要不是有仲舒哥哥一直在近側幫我解圍,我都不知該如何脫身。他涉獵廣泛,不管什麼話題都能說上兩句,這不宋公子拿著他新題的扇面來要我品鑑,仲舒哥哥就拉著他到一旁去高談闊論書畫之道了。
我趕緊溜到無人的地方。
午宴結束沒多久姑姑就遣君柳過來,說她乏了先回瀾園,讓仲舒哥哥照應我。
瀾園是姑姑進宮沒多久陛下御賜的,以她名中一字命名,與劉夫人的園子相隔不遠,這兩天也下榻此處。
據說當年我就是在瀾園出生的,姑姑是第一個抱我的人。
這場宴會是姑姑發起,她卻半途離席,方才宴上我就見她面露倦怠不耐之色,莫非身體不適?或許我該回去看看她。
紜香又不知迷路迷到哪兒去了。我一個人提著裙子從後園湖邊抄近路,後門出來過一座橋,再沿湖水岸走一段,穿過一座廢棄的園子,可直達瀾園側門。
這片湖劉夫人家佔一小半,廢園佔一大半。瀾園本來也有一片湖面,因為陛下貴妃駕臨,擔心有刺客從水路潛入,就把湖填平了,如今園內只剩淺淺一窪小池塘。但陛下只在園子落成之初駕幸過幾次,後來再沒來過,姑姑似乎也不太喜歡瀾園,很少來住,這湖算是白填了,否則我就不必羨慕劉夫人家,自己在瀾園也可以划船,正好叫長御陪我。
說起來,長御到底為什麼沒跟姑姑一起呢?
幾年沒從這邊走,過了橋才發現,廢園的圍牆已經修葺一新,沒法從園子裡抄近道穿過去了。我只得從圍牆外頭繞了一大圈,比直接走正路還遠。
途中經過園子正門,門上尚未掛牌匾,但屋簷下的燈籠上墨筆寫著“虞”字。昨日來瀾園時我聽管家說過一句隔壁園子被陛下賜給某位新貴了,仲舒哥哥也說過朝中姓虞的人不多,難道是虞重銳?
那他不就有了比劉夫人家還大的一片湖!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大約他赴完了宴在此處逗留,尚未回城。我怕再跟他撞上,遠遠躲著趕緊繞過去。
回到瀾園,正要去找姑姑,先在花園裡遇到了四堂嫂。她身懷六甲即將臨盆,我有大半月沒見她了,以為她閉門休養,沒想到原來在這裡。
四堂嫂解釋說:“天氣越來越熱,府里人多嘈雜,我總覺得燥熱燒心,夜裡也睡不好。這邊清靜適宜,小周娘子就安排我過來了。”
“要在這裡待產嗎?”
“馬上就要臨產,恐怕受不了車馬勞頓了。”
其實我覺得瀾園沒有家裡好。我還未成親,但我也知道女人生孩子猶如過鬼門關。這邊地處偏遠,萬一有個突發狀況,請大夫搬救兵都很不便利。我娘就是在這裡生我難產過世的,大概也是因此姑姑覺得瀾園不吉利,從那以後就不愛來了。
姑姑冷置了瀾園,園子裡便長年鮮有人來,只放了一些年老的家僕在照應,吃穿用度肯定沒有家裡照顧得周到。我看四堂嫂在這裡養得不好,雖然腹大如鼓,其他地方反而比月前我見她時更清減了,臉頰都凹了進去,面色委頓,精神頭不足的樣子,身邊也只有一個陌生木訥的丫鬟陪著。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懷著孩子是不是特別辛苦?”
她往後退了一步,似乎不喜歡我這麼碰她。以前我跟四堂嫂多親熱啊,堂兄赴職不在家的時候,我們倆頭靠頭睡在一張床上,整晚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她竟對我也見外。
或許初為人母就是這般,過於緊張戰戰兢兢罷了。
她抱著肚子說:“還好,這孩子很乖,不折騰人。”
不折騰人她還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