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往院牆內張望,一邊唉聲嘆氣。我過去問他:“敢問老丈,可知這戶人家為何被查封了?”
老翁道:“老朽就是這院子的主人, 前年租賃給一位從地方上調任來京為官的郎君, 好像都做到三品官了!突然就被抓了進去,說是貪汙, 連帶老朽的房子也一併查封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解除。老朽活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聽說, 三品紫衣大員貪汙受賄,居然還要租賃房舍居住的……”
我還不認識虞重銳的時候, 祖父就天天罵他貪贓枉法中飽私囊、手底下盡是逐利小人。貪了這麼久,他不還是住著租來的院子,伸手問父母大人要錢, 先帝陛下賜給他的別苑都沒錢好好打理嗎?
門上的封條是大理寺簽發的, 我首先想的就是去大理寺找晏少卿問個明白。走出坊門,公主送我過來的車輦已經離開了,大理寺在城北道政坊, 靠我兩條腿走過去恐怕要個把時辰。南市離此處較近, 不如先去餘巧堂找鄧子射, 若他也不在,那就從南市僱一輛車馬, 再去別處。
心裡打算得好好的, 反覆告誡自己要冷靜, 不要慌,經過南市門時我還是因為走得太急,被地上凸起的石板絆了一跤,手裡的楠木盒子摔飛出去。
我爬起來把盒子抱在懷裡,有姑姑在,姑姑會保佑我的。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先想一想,如果換做姑姑,她會怎麼做?
餘巧堂門上掛著歇業停診的牌子,但店裡還有人。我一瘸一拐地走進店內,學徒去後堂把鄧子射請出來,他看到我連聲說:“怎麼搞的這是?快坐下坐下!”
他把我的裙子掀到膝上,我才發覺方才摔倒蹭破了膝蓋,血都流到腳踝了,一路上也沒覺得疼。
鳳鳶也在店裡,兩隻眼睛腫得像桃子,看見我又開始抽抽搭搭地哭。我問他們:“究竟怎麼回事?怎麼說抓就抓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太師起的頭。”鄧子射幫我上藥止血,將傷口包紮好,“林太師手下的人查到重銳挪用賑災款項去修河堤,導致災民生亂集結造反,要把這個責任扣在他頭上。太師本就與他水火不容,抓到這麼大的把柄,自然大書特書,還說他是什麼永王逆黨之後?我這幾日一直想去太師府拜見,但也……”
他只是個大夫,別說僅救過太師的小妾,就算對太師本人有救命之恩,朝堂之事,太師也未必會給他面子。
“凡事和‘造反’扯上關係,就麻煩了,罪責憑空也要重三分。”
鳳鳶忿忿道:“什麼太師國公、一品二品的,成天不幹好事,就想著怎麼整別人!血口噴人汙衊少爺貪汙,家裡翻遍了就抄出四千兩銀子,還是娘子從老家寄過來的!老爺是在永王手底下當過官,這事咱也沒藏著掖著呀,不是還吃了三年官司把身子都拖垮了嗎,怎麼就成逆黨了!從前先帝陛下在的時候,擠兌少爺的人也沒少過,不都安安穩穩過來了,怎麼新皇帝一上臺,又是抄家又是下獄的,這是看少爺受過先帝賞識器重,想趁機洗牌吧!”
鄧子射勸止她道:“朝事你不懂,不要妄議尊上,小心禍從口出。”
鳳鳶是沒讀過什麼書,對朝政一竅不通,講不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有些情理卻是相通的。
我問鄧子射:“他人現在何處?”
“暫時收押在大理寺監牢中,等候三司會審。”
“能否借我車馬,我要去一趟大理寺。”
鄧子射道:“你的傷口最好不要奔波妄動。”
我把裙子放下站起身:“一點皮外擦傷而已,死不了。”
鳳鳶想一同跟去探監,我看她擔心憂慮精神不佳,讓鄧子射在家陪著她等我訊息,自己坐車去往道政坊。
我趕到大理寺門前,竟然碰見了邵東亭。他的外傷及頭髮都長齊全了,還是那副風姿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