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韶將盛放奏疏的盒子放在聖上身側,正要與幾個內侍一同收拾了案幾供皇帝批閱,竟眼尖地瞥見聖上膝蔽處洇濕了一團,只是因為常服玄色,不易發覺。
他心內唬了一跳,剛要吩咐內侍再去拿一套新的來,卻被聖上叫住。
「又不是沒有冒雨行過軍,太子這邊也是夠忙亂的了,何必為了一件衣裳大驚小怪?」
聖上不打算在這裡多做停留,左右也得經一場雨,沒必要換來換去。
皇帝要走,太子也不覺得意外,只是放下手中的事情過來恭送,阿孃又不是聖上的妃妾,若不是因為與溫氏的姑娘扯上了關係,聖上怕是都不會過問一下。
「三郎,」聖上的儀駕抬至內院,皇帝瞧見面有沉痛之色的太子,不免想起前幾日有內侍供述他出入蘇笙寢處的事情,看著眼前的少年郎也就不那麼順眼了:「禪師往生西方極樂,你也要節哀。」
太子連忙跪在屋簷下的磚石地上,剛要叩謝阿耶垂問,卻忽然聽到聖上言道。
「畢竟是你的生母,朕縱然要奪情,亦不在這一時半刻,你就在感業寺為她茹素一月,聊盡孝義,今年的夏獵你不要跟去了。」
第26章晉江文學城獨發……
太子抬首愕然,內侍監卻已經撐了傘,隨在聖上身後步入雨幕。
聖駕走後,換了素服的眾人一道起身,蘇月瑩上前一步,試圖安慰太子「殿下,聖上這也是憐憫您一片孝心。」
太子現在按理已經不是圓空禪師的兒子,皇帝才剛叫太子執掌尚書省,忽然又要他為親生母親服喪,這叫他多少有些疑心,「月瑩,你說是不是我這幾日往阿孃這裡來得太勤了,聖人心裡不悅?」
過繼出來的孩子一般就不再和親身父母親近了,特別是天家這種地方,太子就是聖上親生的還容易被廢,更不要說他這種繼子,他與母親親近,皇帝難免會懷疑異日山陵崩後,新帝是不是還要認親生父親為皇考。
「殿下,您想得太多了,聖上只是令您在這裡祈福一月,又沒有撤了您尚書令的職,何必憂心忡忡?」
蘇月瑩面上仍有哀慼之色,「或許是因為盧承徽以佳釀獻媚禪師,大聖皇后忌日,禪師卻貪杯誤事,犯了戒律,死者為大,聖人也不會追究,但您是禪師親子,必然會被波及。」
「她是阿耶賜下的,竟也如此不懂事。」太子眉宇緊鎖,「叫她這幾日在禪師的靈前好好懺悔,不許人給水米。」
剛剛被侍女攙扶起來的盧氏聽了太子這話,慌忙又跪倒在了磚地上,「殿下,臣妾絕不是有心的,求您開恩!」
她剛剛已經在靈前跪了許久,臉上紅腫的掌印還沒有消去,多虧聖上沒有深究她的過失,否則她現在已經被三尺白綾送去陪圓空禪師了。
「正因為你不是有心,你現在才有機會在這裡說話,若是有意為之,就是叫你闔族問斬也難消孤心頭之怒。」
太子面容陰鷙,險些要將她踹開,想想現在禪房內或許還有阿耶的人,又將這份怒氣壓了下來,圓空禪師縱然有錯,但畢竟是他的母親,又因此暴斃,一腔怒火也只能發洩到她的身上,他從盧氏的身邊走過,腳步不曾停留半分,「回去之後不許出門半步,孤瞧了你也嫌晦氣!」
……
溫舟瑤所在的側間離圓空禪師的禪房並不算遠,她惶惶不安地坐在羅漢床上,聽見木屐踏過地面的「咚咚」聲起初還有些緊張,等侍女通傳之後從外將門推開,她見到那個手持琉璃燈的美人提裙進來,方鬆了一口氣。
「阿笙,這三更半夜,外頭下著雨,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溫舟瑤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即便聖上已經安慰了她幾句,但十幾歲的姑娘還是會害怕,不等蘇笙卸了蓑衣坐在榻上,就攥住了她冰冷的手,「是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