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笙靜坐在天子的身邊,要說怨言也談不上,天要下雨,英宗德妃會逝世原本就是無法控制的,東宮的女眷、聖上與太子身邊的內侍宮人無不是忙前忙後,她也沒有多麼特殊,能叫她這樣安安分分地坐著已經是破例了。
內侍們很快從膳房端了薑湯過來,甚至還有人捧了一雙高齒的木屐並一些東西過來。
木屐的頭部渾圓,以錦帛作為鞋面,顯然是給女子穿的,蘇笙悄悄打量了一眼皇帝,想謝恩卻也為難——這比丘尼住的地方固然大,但都是幾人合居的通鋪,隔間並沒有幾個,也就只有聖上所在的佛堂是最清淨的地方,可她總不能趕了皇帝走,自己在這換鞋子吧?
捧鞋的力士將託盤放在蘇笙身側的踏几上就退了出去,元韶替聖上與蘇娘子各斟了一碗薑湯,才退到門外守著,蘇笙輕聲道:「臣女領謝聖人的好意,但是……」
她「但是」了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聖上不覺輕笑,「朕是沒瞧見過嗎,你怕什麼?」
大唐民風開放,儘管皇室屢有禁令,但夏日酷熱之際,貴族女子仍敢不穿披帛大衫,光著臂膀行走,偏她這樣拘謹,像是幾十年前的女子一樣,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一星半點也不許人瞧見。
「外面有人看著,蘇娘子不必擔心。」
聖上最終還是將頭微微側轉過去,拿了一卷書在看,案几上燃了一盞銅燈,照亮了他修長有力的手,也柔和了那硬挺英朗的五官,透出寧靜從容的書卷氣,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舉動,蘇笙也鬆懈了幾分,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怔了片刻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感受到蘇笙投過來的目光,面上倒沒有什麼,心裡卻覺得好笑,宮規典儀不許人直視天子的聖容,但要是換成她來看呢,卻也不是不行,起碼在這個時候,她不會心裡惦念著太子,眼中所映唯有自己。
蘇笙自己也曉得,皇帝要是打定主意想與她獨處,自然不會叫太子撞破,內侍監守在外面,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進入這間佛堂,聖上都不介意,她忸怩計較,也只能是自己受罪。
她將自己的身子半側了過去,借著裙裳的遮擋褪下了鞋襪。
蘇笙忍不住「嘶」了一聲,外面雨聲潺潺,佛堂裡卻是寂靜無聲,她的抽氣聲在這片方寸之地顯得十分突兀,聖上坐在她的身側,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
「怎麼了?」聖上擱下書捲走到她身前俯下了身子一探究竟,驚得蘇笙連忙用裙裳遮掩了下面,剛要起身,卻被聖上又摁住了膝,「你亂動什麼?」
他壓低了聲音斥責,手上的動作卻小心,雙指在她膝間的裙裳處一搭,提起半寸,剛剛還隱藏在衣裙下面的足尖就這樣避無可避地呈現在了皇帝的面前。
蘇笙怕驚動裡間的太子,不敢叫喊出來,她一臉驚愕地瞧著皇帝,蘇笙知道那處現下一定醜得很,但聖上看向那處的目光卻不帶厭惡,「腫成這樣,你是凍得不知道疼了麼?」
天子惱怒於她不知愛惜自己,但是瞧見她檀口半張,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又什麼怒氣都沒有了。
溫熱的觸覺從冰冷的足底傳來,那被浸皺了的肌膚從男子的掌上汲取了暖意,逐漸恢復了傳達痛覺的能力,只是與現在的情形相比,足部的癢痛酸脹算不得什麼,雨水定然也沾濕了皇帝的手掌,她坐在榻上,有著裙裳的遮掩,蘇笙看不清聖上的動作,顧不得君臣之別,扯住了皇帝的衣袖,「陛下這樣做可真是折煞臣女了,那處不堪,汙了聖目臣女擔待不起,還請您先起身。」
她手上的動作幅度略大,一串瓔珞手串猝不及防地從小臂處滑至掌根,落入聖上的視線。
那瓔珞配飾原是一套,她卻說過分華麗不敢招眼,然而在腕上戴了其中的一串,皇帝卻也不深究,只是掃了一眼那手腕,「看